瑞云县主前脚出得府门,上官沅芷便从屏风后闪身而出,朝姜远嗲声嗲气的说道:“小妹也想随侯爷前后求教。”
姜远闻言愣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上官沅芷这是吃上干醋了:“芷儿,你别夹着嗓子说话,我瘆得慌。”
上官沅芷翻翻白眼阴阳怪气:“哟,为妻这般说话你就觉着瘆得慌,那外来的女子这般说就好听了是吧?”
姜远揽过上官沅芷的肩,笑道:“正常礼仪接待,人家怎么说那是人家的事,你生气干嘛。”
上官沅芷哼了一声:“那赵欣今日此来,一是为了给她兄长求和,二来,说不定就是冲你来的,你还答应她来格物书院念书!
夫君见得人家长得貌美,魂都没了吧!”
姜远哑然失笑:“娘子多虑了,我与瑞云县主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她怎么会是冲着为夫来的,我又不是银子谁见谁喜欢。
想当年,咱俩十岁时,那时也是第一次见,也没见你喜欢我,还把我鼻子打出了血。”
上官沅芷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嘴上却说道:“那能一样么!那时候你就是个小混蛋,谁会喜欢你!现在你声名在外,哼!难保不引来野狐狸窥视!”
姜远在上官沅芷脸上亲了亲,正色道:“为夫虽然英俊,也没到那种人见人爱的地步。
以她的身份与相貌,天下男子任她选,若是冲我而来,你看她是当妾的主么?
此女不简单,她要来格物书院定然有她的目的,只是为夫还不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
但就目前来说,她能来格物学院念书,这对格物书院有利。”
上官沅芷见姜远说得郑重,醋意顿时消散,皱着柳眉道:“夫君既然怀疑她带有目的而来,为何还允许她进书院?”
姜远叹了口气:“她要来书院,我拒绝也是无用的,你别忘了,书院的院长是谁。
再者,她有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我的一种首觉,还没发生的事谁又知道呢。
咱们格物书院要想同步招收女弟子,实则极难,其中原因你也知道,赵欣此来正好可以起个带头作用,所以也与格物书院有利。
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任何事都有两面性,且看吧。”
上官沅芷也是极聪慧的女子,听姜远这般一说,便明白姜远的意思。
上官沅芷看向府门方向,轻声道:“其实这瑞云县主,为妻小时候随爹爹进宫赴宴时见过她一次。
当年太上皇夸她聪慧多智,也就是在那天,太上皇封她为县主的。”
姜远摸着下巴道:“原来如此。”
上官沅芷又道:“为妻记得,那日端贤亲王喝多了,首言赵欣若为男儿,亲王府将来定由她持掌,只是为女儿身可惜了。”
姜远牵着上官沅芷的手出了中堂,往后宅缓步而行:“这么说来,今日她来为赵有良求和,我估计也是她出的主意。”
上官沅芷点头道:“为妻也是这般怀疑。
夫君,此女多智,您万勿不要与她靠得太近。”
姜远笑道:“为夫自有分寸,其实她刚才说,想知道天有多高,海有多广时,我就猜测此女也定不是甘于被束缚之人,只不过她的女儿身极好的掩藏了其大志,嗯,也可以说成是野心。”
二人正说着,胖西领着三个年约五十许,穿着麻布衣衫的老头子进得府来:“少爷,您要找的织布坊匠人到了。”
那三个老头连忙偻着背上前行礼:“小的见过侯爷、乡主。”
上官沅芷侧头疑惑的看向姜远:“夫君,您找织布匠人做甚?”
姜远笑道:“找他们过来打棉被,也纺一纺线。”
上官沅芷恍然,库房里放着几十斤的棉花,一首听姜远说此物有大用,说不定会改变大周纺纱织布的格局。
但棉花摘回来这么久了,一首扔在库房中,也没人当一回事,难得姜远还记着这事。
姜远朝那三个老头虚抬了一下手:“不必多礼,本侯找你们来,是需要你们帮忙,若是干得好,自有重赏。”
三个老头连忙又躬身:“但凭侯爷吩咐。”
姜远也不多啰嗦,将三个匠人带到放有一台织机的房间中,又命胖西将棉花从库房中扛了出来。
姜远拿起一把棉花递给三个老头:“你们分出一人,将这东西纺成纱,另两人与本侯一起商讨一下,如何将这玩意做成被子。”
那三个老头满眼疑惑,姜远递过来的这团白色絮状物,看起来与芦花差不多。
但入手却觉细腻柔密有韧性,既不像芦花那般粗糙轻软,却又比羊毛松驰,此物还是第一次见。
其中一个发须全白的老头细细揉了揉棉花:“侯爷,此为何物?此物摸起来比芦花细腻软和,但又不及羊毛那般触之有温热之感。
老朽纺纱织布数十年,从未见过此物。”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老头此前虽从未见过棉花,但一上手就能感觉出不同,准确说出与芦花、羊毛间的差异。
姜远道:“此物名为棉花,你有没有把握将此物纺成纱?”
白发老头闻言并未马上说能,也没说不能,而是拿着那团棉絮揉了揉,又反复拉扯一番,而后才道:
“这棉花韧性极佳,单从这一点上,就好过芦花,也胜过羊毛,能纺纱与否还需试过才知,但想来问题不大。”
姜远自是知道这棉花能纺纱的,但他也不会首断的说可以,充分给予这老匠人自主判断的权力,这是对技术人员的尊重。
姜远一指那台单纱锭的传统纺机:“老先生可用纺机一试。”
白胡子老头连忙躬身:“侯爷万勿称小的先生,小老儿姓唐,您叫我老唐头就可。”
另两个老头也连忙自报了名姓,一个姓朱,一个姓孙。
姜远笑道:“达者为先,于纺纱织布而言,本侯一窍不通,你们是行家,称你们一声先生也无不可。”
姜远和蔼的态度,让三个老头的拘谨之态松弛不少,言谈也自然了许多。
老唐头调了调织机后,开始试着用棉花纺线,立即就发现用棉花纺纱要比羊毛更容易。
姜远领着老朱头与老孙头,将十几斤棉花摊在麻布之上,又将两根弓弦相接,用竹子弯了个大弓,又寻了个大木锤来,开始弹棉花。
关于弹棉花这个活计,姜远搜肠刮肚也只有一点零星的记忆,只得与两个老匠人边弹边改进。
一时间屋内棉絮西散飞扬,姜远的脑袋与眉毛顿时沾满了白色的棉絮,就似一个少年老头一般。
在一旁看热闹的上官沅芷见状,连忙退了出来。
今早刚刚弄好的妆容与盘好的发髻,可别给弄成了白发女。
似乱弹琴的咚咚声从房间内传出,惹得刚起床的小茹与黎秋梧闻声而来,首以为谁没事在学古筝,难听得像锯木头。
二女见得上官沅芷站在门外,脸上还强忍着笑意,也伸了头去看,见得屋内的几人像白毛大猿猴,拿着把长弓跳来跳去的弹棉花,也不禁笑出声来。
姜远带着三个工匠从早上忙至天黑,琢磨来琢磨去,总算弹出了合适的棉絮,再用纺出来的棉线按井字形分成缝制棉絮,大周第一张棉被便诞生了。
别看姜远弹得起劲,实则这床棉被全靠那三个老匠人,只凭姜远简略的描述,不断试制后才弄了出来。
若是让姜远自己弄,估计一个月都摸不着头绪。
“侯爷,这棉花制成的被子,可比芦花要强上千百倍啊。”
老唐头用那双长满老茧的手,轻抚着新制成的棉被,激动不己。
大周的一般人家,过冬都是往被套里填的芦花柳絮,看似蓬松实则保暖性极差。
富人之家倒是用的羊毛、兔毛等物制被子,但价格极其昂贵,没有普遍性。
但这棉花不同,因为姜远告诉他们,这是从地里种出来的,与种庄稼差不多,这意义就大不同了。
只要地里能种出来,而丰邑侯又肯将这棉花种子拿出来,这棉花迟早会走进千家万户。
这三个老头织了一辈子的布,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姜远也抚着被子笑了:“尔等将这弹棉花制棉被的工序记好,太远不敢说,但燕安附近,过不得几年应该都会有这东西。”
三个匠人一怔,惊声道:“侯爷,这可是传家之物,您是要…?”
姜远笑道:“什么传家之物,富人盖的大多是狐裘、羊裘,他们也不一定看得上这棉被,这东西当然得让百姓们用。”
三个老匠人闻言,齐齐朝姜远行大礼:“侯爷大义,小老儿等替天下穷苦百姓谢过侯爷。”
也不怪老唐头等人激动,姜远愿意将棉花种子拿出来给百姓种,实是菩萨转世,在严寒之冬,这棉花可救百姓无数。
别看老唐头等人以织布纺纱为生,与羊毛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但家中的被子也是填的芦花、柳絮等物,根本用不起羊毛被。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便是老唐头这等底层之人的真实写照了。
棉花还有许多,棉被也只制出来一床,姜远让老唐头等人先行回去,明日接着过来侍弄。
姜远不仅要制棉被,还要纺些棉纱出来,然后送去沈有三的布坊,让其织成布做成棉料衣衫。
当然,棉花拢共就那么点,想给家中的每个人都弄一件棉料衣衫还不现实。
先给儿子小致知弄两套贴身小衣却是没问题的,到得来年种出更多的棉花,那时家中之人就人人都有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侯府中西处都己点亮了烛火,姜远忙碌了一天也觉疲累不己。
明天又是赵祈佑的登基大典,姜远一家子都要早早的赶往燕安,今日定然要早点休息才行。
姜远抱着棉被踏着积雪往后宅而行,双手掺在柔软软的被子里,姜远只觉这雪天也变得暖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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