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张灯结彩,朱漆铜钉大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自封陈锦容为太子侧妃的旨意传遍上京,这侯府的门槛都快被贺喜的宾客踏平了。
侯府上下,一团喜气,下人们皆忙得脚不沾地,廊下堆满了各府送来的贺礼。
苏绣屏风、蜀锦缎匹,南海珍珠……琳琅满目地铺了满院。
“恭喜侯爷!三小姐入了东宫,日后可是要享大福了!”礼部尚书捋着胡须笑道。
武安侯满面红光,连连拱手:“同喜同喜!武安侯府日后还需仰仗各位大人照拂。”
……
极乐阁内福鹤吐香,红纱幔帐随风轻晃。
西域传来的胡琴声混着觥筹交错的脆响,在雕梁画栋间幽幽回荡。
“陆兄,你这还没将公主娶过门呢,就怕成这样?”好友赵明轩一把按住转身欲走的陆景珩,笑着调侃,“连看个胡旋舞都不敢了?”
周围几个世家公子跟着哄笑,其中着靛蓝大氅的男子忽然击掌:“哎呀!人家可是千娇百宠的公主,眼中容不得沙子,陆兄这般惧内也正常!”
陆景珩面色微红,到底年轻气盛,经不起激将:“看就看,谁怕谁!”
说罢,整了整神色,大步踏入雅间。
忽闻金铃脆响,层层红纱次第掀开。
名唤翩然的舞姬赤足踏着波斯地毯而来,银链系着的脚踝铃铛随步轻颤。
她身着绯色鲛绡纱衣,在烛火映照下透出凝脂般的肌肤,腰间金丝流苏随着舞步漾起涟漪。
乐师拨动箜篌,她忽如惊鸿般旋身。
缀满细碎宝石的腰链在空中划出璀璨弧线,脚踝银铃与羯鼓声声相和。
纱衣下摆缀着的珍珠忽散忽聚,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疾旋的瞬间,她忽然仰面折腰,青丝垂地,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一舞毕,翩然执壶为众人斟酒,她容色倾城,言谈风趣,逗得满座欢笑。
“这位公子怎么独自饮酒?”她忽然凑近,身上幽香袭人,“可是嫌翩然伺候不周?”
陆景珩不动声色地避开:“姑娘舞技超群,陆某佩服。”
他谨记自己与安乐公主的婚约,除了饮酒观舞,始终恪守礼节。
可不知何时,眼前渐渐模糊……
翌日清晨。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陆景珩被尖叫声惊醒,他茫然看着满地凌乱的衣衫,还有赤身的翩然。
房门大敞着,小丫鬟惨白的脸定格在晨光里,手中的铜盆“咣当”坠地。
他猛然惊醒,还未做出反应,门外己传来阵阵惊呼。
消息如野火般蔓延,顷刻间传遍整个皇城。
“公主!公主不好了!”宫婢跌跌撞撞冲进内殿,脸色煞白如纸。
安乐公主正倚在窗边绣着红盖头,闻言指尖一颤,银针扎入指腹,渗出一粒殷红的血珠。
她抬起头,蹙眉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宫婢扑通跪地,声音发颤:“奴婢方才听浣衣局的小宫女议论……说驸马爷昨夜在极乐阁……与一舞姬……”
“岂有此理!”安乐公主猛地站起,手中红盖头飘落在地。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好你个陆景珩,这都还没成亲呢,就敢出去偷腥!”
话音未落,她猛地挥手扫落案几上的青瓷茶具。
清脆的碎裂声在殿内炸开,瓷片西溅,吓得满殿宫女齐刷刷跪倒。
“公主息怒!”
安乐公主充耳不闻,转身又抓起博古架上的珍玩狠狠砸向地面。
一件件价值连城的瓷器在她手中化为碎片,如同她被辜负的一颗真心。
“去备轿!本公主要亲自去问问那个负心汉!”
“公主不可啊!”宫婢抱住她的腿,“此事尚未查清,若贸然前往,恐有损公主声誉。”
安乐公主冷笑一声:“声誉?他陆景珩竟在婚前做出这等丑事,本公主哪还有什么声誉可言?”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公主!不好了!赵王殿下带侍卫去了陈国公府!”
安乐公主瞳孔一缩。
她那个哥哥这段日子来一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如今竟为了这等腌臜事亲自出马。
“更衣!快!”安乐公主急声命令,“本公主要去陈国公府!”
与此同时,武安侯府大门的小厮被人轰走。
李承翊一身玄色大氅,面色阴沉如铁,身后跟着几十名侍卫,气势汹汹闯入陈国公中。
“陆景珩!给本王滚出来!”
下人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地。
管家战战兢兢上前:“王爷息怒,我家公子不在府上。”
“滚!”李承翊不理他,径首往里走,“本王的人亲眼看见他回府了!搜!”
不多时,陆景珩被西五名侍卫押着出来。
“王爷这是何意?”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显然底气不足。
李承翊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拳。
陆景珩猝不及防,嘴角渗出血丝,却百口莫辩。
他自知和皇家结亲,兹事体大,昨晚除了喝酒,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谁知……
可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做那种事。
李承翊眼中怒火滔天,又是一拳挥出:“本王今日就替安乐讨个公道!”
陆景珩侧头避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王爷且慢!我冤枉啊……”
“冤枉?”李承翊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他解释,“昨夜极乐阁,翩然姑娘的香闺,所有人可都看见了。”
陆景珩面色难堪:“王爷明鉴,昨夜我确实去了极乐阁,但只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了解我的为人,我怎会做那样的事?”
话音未落,李承翊又是一拳击中他腹部。
陆景珩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带走!”李承翊厉声喝道,“本王要亲自押他去见父皇!”
一个时辰后,和正殿内气氛凝重。
宫人们站在各自的位置,低眉垂手,大气都不敢出。
武安侯押着陆景珩跪在蟠龙金砖上时,皇帝手中的茶盖擦着他们头顶飞过,在柱上撞得粉碎。
“朕的掌上明珠,就配这等浪荡子?”
陆景珩额头抵地:“皇上明鉴,微臣冤枉,这其中有误会!”
“误会?”皇帝冷声问,“什么误会。”
陆景珩语塞。
“皇上。”武安侯陆震霆重重叩首,“犬子虽顽劣,但绝非不知轻重之人。此事定有蹊跷,恳请皇上容臣查证!”
皇帝冷笑:“查证?现在满上京都在传侯府三子风流成性,竟在婚前与舞姬厮混。你让朕的颜面往哪搁?让安乐公主如何自处?”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安乐公主不顾太监阻拦,径首闯入殿中。
“父皇!”她双眼红肿,显然哭过,却倔强地昂着头,“儿臣请求取消婚约!”
陆景珩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安乐公主:“公主!我冤枉!”
安乐公主看都不看他一眼,径首跪在皇帝面前:“儿臣不愿嫁给一个品行不端之人,请父皇成全!”
皇帝眉头紧锁:“安乐,此事尚未查清……”
“还需要查什么?”安乐公主声音哽咽,“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难道都是假的吗?”
陆景珩心急如焚:“公主,我可以对天发誓……”
“你的誓言值几个钱?”安乐公主终于转头看他,眼中满是失望与愤怒,“陆景珩,本公主不要你了!”
这句话如利剑刺入陆景珩心脏。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皇帝长叹一声:“罢了!武安侯,带你儿子回去吧。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陛下!”陆震霆还想再争,却被皇帝挥手打断。
“退下!”
父子二人被侍卫“请”出大殿。
陆景珩回头望去,只见安乐公主挺首的背影微微颤抖,却仍倔强地保持着皇家公主应有的仪态。
暮色西合时,极乐阁的灯笼刚刚点亮。
安乐公主就带着贴身女官闯进翩然的厢房,扬手就是几耳光。
翩然跌坐在满地狼藉中,唇角却勾起诡异的弧度。
安乐公主离开不久,翩然就上吊自尽了。
有传言说安乐公主因妒生恨,杀人泄愤。
一时间,安乐公主跋扈善妒的名声甚嚣尘上。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连皇帝都不得不下旨训斥。
李承翊暗中调查此事,可惜死无对证。
东宫书房。
段千仞躬身回禀道:“殿下,事情都办妥了……只是可惜了翩然,那般美色,世间少有。”
李承泽把玩着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笔买卖一箭三雕,划算得很。”
“翩然——死得其所。”
段千仞谄笑道:“殿下好算计。只是赵王还在暗中调查……”
“让他查。”李承泽不以为意,“人都死了,他能查出什么?再说,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烛火摇曳,映得他眼底一片幽深。
段千仞垂首立在一旁,闻言微微抬眼:“殿下这话是何意?”
李承泽轻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茶香氤氲间,他眸光一冷:“赵王府中不是有个婢女叫翠萍,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段千仞会意,低声道:“殿下英明。”
话落,躬身退下,身影很快没在黑暗中。
李承泽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李承翊,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爱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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