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都市上空的黑色裂隙，如同舞台上缓缓拉开的帷幕，终于扩张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临界点。
伴随着一阵细微却尖锐、仿佛玻璃被无形之手刮擦的“咯吱”声，空间呈现出一种近乎液态的扭曲。
紧接着，数团篮球大小、通体半透明、闪烁着幽幽蓝光的胶状物体，从那漆黑的裂口中慢悠悠地“挤”了出来。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像一摊摊会漂浮的果冻，又像是从深海误入都市的奇异水母。
它们便是第一批“客人”——【虚空水母】。
这些【虚空水母】在夜空中悠然漂浮，姿态甚至有几分懒散和优雅，似乎对下方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毫无兴趣。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街角的咖啡店里，原本正热烈讨论着明星八卦的年轻女孩们，话说到一半，声音却越来越低，笑容僵在脸上，最后齐齐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写字楼内，通宵加班的白领们，前一秒还在键盘上奋指如飞，下一秒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对着闪烁的电脑屏幕开始发呆，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公园的长椅上，依偎的情侣松开了紧握的双手；街头篮球场上，激烈对抗的少年们停止了奔跑；就连孩童的嬉闹声，也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点点消失在沉寂的空气中。
一种莫名的情绪低落，如同无形的瘟疫，迅速在城市中蔓延。
人们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空虚，仿佛所有的快乐、所有的活力、所有的热情，都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粗暴地抽走了。
整个海都市，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丧”氛围，行色匆匆的市民们，此刻都变成了眼神呆滞、行动迟缓的“丧班族”。
王富贵家的地下室，陈默通过【逻辑闭环强化眼镜】的特殊视野，清晰地看到了真相。
那些【虚空水母】的下方，正有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淡金色的能量丝线，从下方市民的头顶升腾而起，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源源不断地汇入它们的胶状身体。
“快乐灵质……”陈默的镜片上闪过一行数据分析，“这些鬼东西，在吸食人类的积极情绪！”
它们本身似乎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连一丝恶意都感觉不到。
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掠夺，一种对生命积极能量的无情剥夺。
被吸走“快乐灵质”的人们，并不会立刻死亡，却会陷入一种比死亡更令人窒息的抑郁和绝望。
“喵呜！”咪咪突然叫了一声，小爪子指了指地下室墙角的能量监测仪。
【猫薄荷次元力场】依旧在稳定运转，浓郁的猫薄荷清香弥漫在地下室周围。
有几只【虚空水母】似乎是被这股奇异的香味吸引，慢悠悠地飘向了力场的边缘区域。
当它们半透明的身体接触到那股极致愉悦的猫薄荷气息时，行动明显变得迟缓起来，原本光滑的胶状体表也开始不规则地颤抖、收缩，仿佛触碰到了什么令它们极度不适的东西。幽蓝色的光芒也变得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不良的灯泡。
“看来你这‘快乐核聚变’还真有点用。”陈默略感意外。
“哼，那是当然！”咪咪得意地甩了甩尾巴，“本喵的科技，岂是凡物能比！”
但很快，咪咪的小脸就垮了下来。
因为那些“不适”的【虚空水母】只是在力场边缘徘徊片刻，便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又晃晃悠悠地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咪咪的力场虽然能对它们产生一定的抑制效果，但范围毕竟有限，对于覆盖整座城市的危机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与此同时，海都市异管局也紧急行动起来。
李铁柱亲自坐镇指挥中心，一道道指令通过加密通讯频道迅速下达。
狙击手就位，特警小队出动，甚至连刚刚列装不久的微型无人攻击机也升空了。
然而，结果却令人绝望。
“报告组长！常规子弹无效！首接穿过去了！”
“激光武器尝试！目标无反应！像是……像是打在了空气上！”
“小型穿甲弹攻击……妈的！也穿过去了！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实体！”
指挥中心内，李铁柱听着耳机里不断传来的失利报告，脸色铁青。
他眼睁睁看着屏幕上，一枚造价不菲的微型导弹，精准地命中了一只【虚空水母】，然后……毫无阻碍地从它那半透明的身体中穿过，在远处的夜空中炸开一团绚烂而无用的火花。
仿佛这些【虚空水母】根本不存在于他们这个维度，一切物理攻击都对它们完全无效。
这彻底颠覆了异管局成员们以往的战斗经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他们心中蔓延。
城市中的“丧”情绪，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扩散、加深。
街头开始出现零星的打砸行为，不是出于愤怒，而是一种麻木的发泄。
医院和心理援助热线的电话被打爆，接线员们自己也因为持续暴露在负面能量场中，声音变得有气无力。
李铁柱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抓起通讯器，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焦躁：“陈默！你那边怎么样了？这些鬼东西太诡异了！我们的人也开始出现情绪失控的迹象！再不想办法，海都市就要彻底瘫痪了！”
陈默的视线紧盯着那些在城市上空游弋的【虚空水母】。
他注意到，随着吸收的“快乐灵质”越来越多，这些水母的体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膨胀，身体的颜色也从最初的幽蓝色，逐渐向着更深邃、更不祥的暗紫色转变。它们身上散发出的负面能量场，也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压抑。
“这只是开胃小菜。”陈默的语气凝重，“如果任由它们继续‘进食’，恐怕会引来更大家伙。”
滴滴——
陈默的通讯器响起了两声特殊的提示音。
是林雪薇和【野兽】。
迫于眼前的严峻形势，异管局不得不暂时释放了这两位“重点关注对象”，当然，是在数十名探员和数不清的隐秘监控设备的“陪同”下。
“陈默，这些东西的能量结构很奇特，我的数据化视觉也无法完全解析。”林雪薇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挫败感，“我尝试用微型次元刃切割，但它们似乎能主动规避能量扰动，或者说，它们本身就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空间叠加态。”
通讯器另一头，传来【野兽】一声压抑的低吼，充满了不甘和烦躁。显然，他那足以硬撼异常体的拳头，在这些滑不溜丢的“果冻”面前，也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是打在空气上的感觉，让这位崇尚原始力量的候选人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陈默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些在咪咪的【猫薄荷次元力场】边缘徘徊、显得有些“不舒服”的【虚空水母】，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既然这些水母会被“极致的愉悦”所克制……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逐渐成型。
“咪咪，你说，如果一种生物特别讨厌甜食，那它会不会特别喜欢……或者说，特别害怕……苦瓜？”
咪咪歪了歪脑袋，湛蓝的猫眼眨了眨，似乎没太明白铲屎官这跳跃性的思维。
陈默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既然它们害怕‘极致的愉悦’，那么反过来，它们是否也可能害怕某种‘极致的负面但非绝望’的情绪？比如说……一种能让人头皮发麻、脚趾抠地、恨不得当场去世的……强烈的尴尬？”
天空中的裂隙，还在源源不断地“吐出”更多的【虚空水母】。
它们如同漫天飞舞的幽灵，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灰黑色的能量雾霾之中。“丧”的氛围己经浓厚到几乎肉眼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陈默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他的“尴尬风暴”计划，必须立刻执行。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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