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踩着最后一线天光踏进村口时,裤脚还沾着山路上的草屑。
村头老槐树下的石磨旁,王老正蹲在地上,用枯枝在泥里画着什么,灰白的发尾被风掀起,像团散不开的雾。
"王老!"他喊了一声,竹篓撞在腿上发出闷响。
老人猛地抬头,眼尾的皱纹里还凝着焦虑,可一见是他,立刻扶着石磨站起来,青布衫下摆沾着草汁:"小昭!
可算回来了!"他踉跄两步,枯瘦的手攥住林昭手腕,"你走后又有三户人家起热症——那疹子不是普通疫毒,我刚给孩子喂了半颗解毒丹,烧退了又翻上来,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催着往深里走。"
林昭的手指在竹篓里摸到那枚红薯,体温还温着。
他把竹篓放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新采的紫背天葵和金盏草:"我在山坳里遇着血魂教的人了。"他掀开衣袖,腕间功德碑的纹路泛着微光,"他们用蛊虫和铃铛干扰我采药,想拖延解药。"
王老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果然......我就说这疫症来得蹊跷。
前日张猎户去南山打猎,见着个穿玄衣的人往废弃矿洞钻——那矿洞自十年前塌方就封了,平时连放牛娃都不去。"他弯腰捡起枯枝,在泥地上画了道弯弯曲曲的线,"小昭,我查过医典,血魂教最善用'腐心蛊',用活人血养虫,虫死则毒发。
这疫症怕是他们拿村民试蛊!"
林昭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想起山坳里那具爬满蛆虫的尸体,想起老妇人怀里小闺女哭哑的嗓子——原来那些黑虫不是意外,是精心撒下的网。
"去矿洞。"他蹲下来,指尖划过泥地上的矿洞标记,"现在。"
王老从怀里摸出个铜铃,轻轻一晃,里面滚出粒朱红药丸:"我早备了避毒丹。
这矿洞早年产过赤焰石,地脉里还留着毒气,咱们含着这个。"他把药丸塞进林昭掌心,自己也含了一颗,"我虽不会武,但识得机关——当年随师父进过古修遗迹,见过类似的陷阱。"
月光爬上树梢时,两人摸进了矿洞。
入口处堆着半人高的碎石,林昭用木棍捅了捅,突然听见"咔嗒"一声。
"别动!"王老压低声音,借着火折子的光,指了指碎石缝隙里露出的铜丝,"绊雷,连着洞顶的石锥。"他从怀里摸出根细铁丝,三两下挑断铜丝,"当年我师父说,邪修爱用这种'守财奴'机关,防的是同类黑吃黑。"
林昭的功德碑在腕间发烫,像有根细针在扎他掌心——这是系统预警危险的信号。
他顺着感应往前走,靴底突然陷进松软的土,低头一看,地面浮着层薄沙,下面竟是密密麻麻的细针,在火光下泛着幽蓝。
"蚀骨针。"王老倒抽口冷气,"沾着就烂肉。"他从腰间解下采药袋,取出把晒干的艾草扔过去,细针"嗤啦"一声,在艾草上烧出焦洞,"果然淬了毒。"
两人贴着洞壁挪步,越往里走,空气里的腥气越重。
林昭的功德剑纹开始发烫,那是离邪修越来越近的征兆。
转过最后一道石梁,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洞壁上嵌着上百盏青铜灯,灯油是暗红的,照得西壁的血字发亮。
正中央摆着口黑铁大锅,锅里浮着半腐烂的人手、鸟爪,还有几段裹着毛的兽腿;旁边的木架上,瓶瓶罐罐里泡着扭曲的虫尸,最大的那罐里,是颗还在跳动的人心,表面爬满黑虫。
"这是......"王老的声音发颤,"这是'万蛊炉'!
血魂教要拿活人血肉养蛊王!"他踉跄着扶住木架,却碰倒个陶罐,里面滚出颗焦黑的牙齿,"天可怜见......这些都是村民的!"
林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功德碑的提示音炸响:"检测到镇恶功德可激活'雷纹',当前剩余雷纹次数:3。"他摸向腰间的药囊,里面装着新炼的爆炎丹——方才在山坳里,就是这东西炸碎了邪修的蛊虫。
"小昭!"王老突然拽他胳膊,"后面!"
洞顶的通风口"哗啦"一声,落下片黑影。
夜影站在石梁上,斗篷被雷火烧出的破洞还在冒黑烟,左脸的蛆虫爬进了眼眶,露出白森森的骨茬:"好个药童,倒真能摸到这儿。"他一笑,嘴角裂开道血口,"正好,拿你们的血祭蛊王!"
洞壁的青铜灯同时爆亮,红光里涌出二十几个玄衣人,腰间挂着铃铛,手里提着带倒刺的短刀。
为首的夜影抬起手,指尖凝着团黑雾,里面传来细碎的虫鸣——正是山坳里那批蛊虫的同类。
林昭把王老拉到身后。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在功德碑上的鼓。
腕间的雷纹开始游走,紫电在皮肤下窜动;药囊里的爆炎丹发烫,随时能化作烈焰;青莲净火在丹田翻涌,要烧尽这满洞的罪恶。
"王老,"他低声说,"躲我身后。"
夜影的黑雾己经漫到脚边。
林昭望着那些玄衣人腰间的铃铛,望着洞中央还在跳动的人心,望着王老颤抖却坚定的手——那只手正悄悄摸向怀里的火折子。
山风从通风口灌进来,吹得青铜灯影摇晃。
林昭看见自己在血墙上的影子,腕间的"德"字泛着金光,像把未出鞘的剑。
他笑了。
"来。"他说,"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善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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