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要下车的时候,宋应谦的电话突然响了。
宋应谦扫了一眼就迅速挂断了,然后这个电话就锲而不舍的响个没完,林长枫眼瞧着他宋老师越来越烦躁。
不敢惹,不敢说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钻到车座底下。
林长枫默默扫了车费,二人下车,电话又响了。
看来这通电话不接他是过不去了。
宋应谦长出了一口气,把房门钥匙扔给林长枫,示意他去开门,自己则是接通电话。
林长枫在换鞋的时候听到电话对面一道男声询问的语气,“你回来了?”
然后就是他宋老师火药味极重的一句,“关你屁事!”
宋应谦快步进屋,关上房门。
林长枫蹑手蹑脚来到房门口,听到屋里的宋老师似乎是在问候谁的父母。
宋老师竟然也会骂人……别说,跟上课的时候一样流利,还挺……带劲的!
到底是谁把宋老师得罪的这么狠,虽然师生才相处了一个月,但是林长枫能看出来,宋老师十分很佛系的人。
对什么都淡淡的。
道德和超凶的宋老师告诉林长枫,他不应该继续趴在门口听了,但是……
他没道德,而且宋老师凶一点也没什么。
林长枫在外面来来回回兜圈圈,心中猜测了很多可能。一会宋老师出来会是什么样,他看起来有些难过,会不会……
几次走到门前,手都举起来了,又生生落下。
他没有什么立场去打探宋老师的隐私,宋老师的悲欢喜乐,展现在他面前的,他可以了解。
被一扇门板隔绝的,他无权探知。
林长枫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半小时,房门被打开了。
宋应谦己经整理好了情绪,满脸轻松淡然地出现在林长枫的面前。
“挺好的,没哭没闹没拆家。”还出言调侃了一下林长枫,仿佛刚刚的不是他一样。
“我又不是小孩,也不是小狗……”林长枫不满地嘟囔。
宋应谦无所谓地耸耸肩,“好,你都不是~你是我的好学生!”
宋应谦欣慰于这小孩的边界感,没乱问也没乱打听。
决定晚上请小孩吃点垃圾食品,“夜市去不去?可能没市里的夜市那么多好吃的。”
“好啊!好啊!去的,去的!”林长枫从沙发上窜起来,表现的很激动热情。
“吃什么都行,我不挑的!”只要有人陪着,他去哪都很开心。
宋应谦嘴唇弯起来,刚刚的阴郁散了一些。林长枫还真是很好的搭子,不管去哪里都满怀热情,不会质疑,不会瞎逼逼,是个随和的小朋友。
“那走吧!”
人民公园有所变化,装了新的彩灯,木制的小桥也重新刷了漆。只是热闹如旧。
广场舞,交际舞,轮滑鞋,羽毛球等等共同构成了一幅热闹喧嚣的画面。
人民广场的背身就是夜市。
宋应谦记得自己曾经吐槽过,“到底是谁这么歹毒,把充满诱惑的夜市开在人民广场的背身,运动了也白运动。”
赵亮当时怎说的来着?
宋应谦己经不记得了,他们曾经经常在这里闲逛,记忆太多,并不能准确提取。
赵亮……
想到这个名字,宋应谦有些窒息。
他和赵亮,到底是很久的感情。他们见证了彼此生命十分重要的一段经历,从青春懵懂,到剥开迷雾,得见真心,再一起对抗心中的、世俗的压力,这段经历对彼此都意义非凡。
只是……到了今时今日,他们都有了不同的选择。
赵亮选择去走普通又幸福的一生——结婚生子。
宋应谦选择坚持自己——孤独地对抗世界。
宋应谦不明白,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能体面一点,沿着自己的路好好走下去,为什么还要沾惹自己原本己经放弃的人。
赵亮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对宋应谦的一次鞭尸。
提醒着,他是个不被祝福的异端,即使遭受了背叛,都没法恶狠狠的撕破脸,因为难堪是两个人。
宋应谦走着,脚步有些沉重,人也失了神。
林长枫正双眼亮晶晶地盯着铁板上香香的鱿鱼,看着刺啦冒出来的烟火气,香味袭击了他的鼻子,口水被刺激的不断分泌,“老板这个多加点料!”
“老师,你加不加辣?”林长枫眼巴巴看着鱿鱼,微微侧头去问宋应谦。
只是半天都没有等来回应,他不由偏头,“老师?”
宋应谦并不在他身边,而是脚步缓慢地朝前走着。
“宋老师!”林长枫快步朝着宋应谦离开的方向跑去,把还在铁板上等他的大鱿鱼抛在了脑后。
小县城的夜市人也不少,摩肩擦踵,林长枫小跑着在人群穿梭,终于追上了宋应谦。
叫他他不应,只好伸手抓住了宋应谦的手臂,“老师,老师,你去哪里,为什么不等我?”
宋应谦仿若刚刚回神,回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林长枫,眼尾微红,失魂落魄的模样。
似乎……林长枫想起来刚开学自己在体育场遇到宋应谦的那次,他宋老师也是这副模样。
很难过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
林长枫嘴唇动了动,扯出一抹不大自然的微笑,“老师,鱿鱼好了,超级香,咱们快去吃吧!”
宋应谦看了他一会,似乎才想起来他是谁,自己又身处何方,此刻是何年何月。
“抱歉,刚刚走神了,我们回去吧!”宋应谦垂头往反方向走。
林长枫亦步亦趋地跟上。
夜市老板热情吆喝,师生俩也十分给面子。
烤鱿鱼,双皮奶,牛魔王大腰子,老北京爆肚,肠粉,苕皮。
林长枫青春期超能吃,宋应谦情绪不好,报复性进食,俩人横扫夜市。
吃到最后都快首不起腰了,相互搀扶着,默契地没选择打车回去,一会吐车上还得赔钱洗车。
九点左右,街上空空荡荡,偶有一两个行人。
俩人不知道是谁先嚎了一嗓子,然后就开始左一句右一句的乱唱歌。
林长枫觉得是宋应谦,因为他喝了一瓶啤酒,还死活不让自己喝,估计是喝多了!
迈大步,高声唱歌,无故哈哈大笑。两个人隐藏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得到宣泄。
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都没维持住自己精心维护的形象。
但不重要,此刻快乐重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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