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龙女梦魇*
湖心岛的竹楼里，寒漪在噩梦中挣扎。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血海之中，西周漂浮着龙族的残骸。天空被九道锁链贯穿，每条锁链尽头都拴着一具庞大的龙骨。最中央的那具龙骨突然转动头颅，空洞的眼眶首视她——
"逃……快逃……"
寒漪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单衣。窗外雷声隆隆，暴雨倾盆，仿佛天穹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她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那枚龙纹玉佩被苏璎收走了，说是要研究上面的血咒。
竹门"吱呀"一声轻响，洛桑端着药碗走进来，淡金色的长发在烛光下如同流动的琥珀。
"做噩梦了？"她坐到床边，将药碗递给寒漪。
药汁漆黑，散发着浓重的腥苦味。寒漪皱眉，但还是仰头饮尽。药液入喉的瞬间，她眉心浮现一缕金线，转瞬即逝。
"这是……"
"混了鲛珠粉的安神汤。"洛桑接过空碗，深蓝色的眸子若有所思，"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龙魂躁动。"
寒漪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洛桑姐姐，我到底是什么？那些梦境……太真实了……"
洛桑沉默片刻，忽然撩起衣袖，露出手臂内侧一片细密的蓝色鳞纹："每个鲛人成年时都会觉醒先祖记忆。你现在经历的，或许就是龙族的血脉传承。"
窗外闪电划过，刹那白光映出寒漪惨白的脸。她抓住洛桑的手腕："我在梦里看见……看见萧公子的父亲！他站在血海里，手里拿着半块碎裂的玉玺！"
洛桑瞳孔骤缩。
就在这时，竹楼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是温晚的紫薇剑气！
两女对视一眼，同时冲向窗口。
暴雨中，十余道黑影正从湖面踏水而来，每人脚下都踩着一块浮木般的器物。为首之人黑袍猎猎，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傩面，手中白骨杖顶端嵌着九颗骷髅头！
"巫傩殿大祭司！"洛桑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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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傩面围岛**
萧烬撞开竹门时，逆鳞刃己经出鞘三寸。
"穿好蓑衣，跟我走！"他甩给寒漪一件防水蓑衣，转头对洛桑道，"温晚和苏璎在东北角的密道等我们，沈清璃断后。"
寒漪匆忙系紧蓑衣带子："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玉佩。"萧烬脸色阴沉，"苏璎说上面的血咒是双向的，既能追踪佩戴者，也会被佩戴者感应。"
三人冲出竹楼，暴雨立刻劈头盖脸砸下来。远处湖面上，温晚的紫色剑气与巫傩殿的黑雾纠缠不休，而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黑雾竟凝聚成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
"是怨灵瘴！"洛桑拽着寒漪往密道方向跑，"别被碰到，会蚀骨销魂！"
萧烬断后，逆鳞刃不时劈开漏网的瘴气。经过一片芦苇荡时，他突然按住两女肩膀，示意噤声。
芦苇丛中，两个巫傩殿弟子正在交谈：
"大祭司为何非要活捉那丫头？"
"蠢货，没看见她觉醒时的龙相吗？那可是炼制'血海浮屠'最好的药引！"
寒漪浑身发抖，萧烬一把捂住她的嘴。等那两人走远，他才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简单五个字，却让寒漪莫名安心。她重重点头，眼中金芒微闪。
密道入口藏在岛背面的岩缝里，苏璎正焦急张望。见三人安全抵达，她立刻掀开伪装成岩石的木板："快进去！温姐姐马上……"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小心！"
萧烬横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白骨杖与逆鳞刃相撞，火花西溅！大祭司的傩面几乎贴到他脸上，腐臭的呼吸喷涌而出："萧家余孽……正好一并收了！"
杖头骷髅突然睁开空洞的双眼，九道黑气如毒蛇般缠向萧烬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缕箫音破空而至。那声音清冷如冰泉，所过之处黑气纷纷冻结碎裂！沈清璃踏着芦苇翩然而来，玉箫每转一个音调，就有数名巫傩殿弟子七窍流血而亡！
大祭司暴退数丈，白骨杖重重顿地："雪霄宫的'寒江独钓'？好！很好！"
他猛地扯下傩面，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肉脸！那张"脸"中央突然裂开一道血缝，发出刺耳的尖啸！
"噗——！"沈清璃首当其冲，喷出一口鲜血。萧烬也头痛欲裂，耳膜几乎被震破。更可怕的是，湖面开始沸腾，无数白骨手臂破水而出！
"进密道！"温晚的厉喝从后方传来。她紫衣染血，显然刚经历恶战，手中长剑却依旧光华夺目。
众人仓皇钻入密道。当最后面的萧烬刚要弯腰进入，突然脚踝一紧——一只白骨手抓住了他！
"公子！"寒漪返身就要来拉，却被温晚一把推开："走你的！"
紫色剑光斩落，白骨手应声而断。温晚拽着萧烬滚进密道，反手一剑劈断头顶石梁。轰隆巨响中，入口被彻底封死。
黑暗中，只余众人急促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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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地宫谜图**
密道尽头是一座半淹在水中的地宫。
众人踩着齐膝深的积水前进，唯一的光源是苏璎手中的夜明珠。寒漪走在中间，突然"咦"了一声："这墙上的纹路……"
萧烬凑近查看，发现石壁上刻着繁复的浮雕——九条龙环绕着一座山峰，每条龙口中都含着一枚珠子。最奇怪的是，这些龙的爪子数量各不相同，从三爪到九爪皆有。
"九龙朝圣图。"温晚轻抚浮雕，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波动，"传说真正的九龙玉玺就藏在图中所示之地。"
沈清璃突然开口："雪霄宫古籍记载，此图缺了最关键的部分。"
众人仔细看去，果然发现山峰顶部有一块明显被人工凿去的痕迹。
萧烬福至心灵，取出那张从尸语者身上得到的地图，往缺口处一比——严丝合缝！
当图纸贴上石壁的瞬间，整面浮雕突然亮起金光！九条石龙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游动，龙口中的珠子相继脱落，露出后面隐藏的凹槽。
"需要九把钥匙。"洛桑数了数凹槽数量，眉头紧锁。
苏璎突然从药囊里摸出三枚颜色各异的玉石："药王谷有三枚，师父说是'三才钥'。"
沈清璃沉默地取下玉箫尾端镶嵌的白色玉珠："雪霄宫的'天霜钥'。"
温晚犹豫片刻，终于摘下面具。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她将面具边缘的紫玉抠下——那竟是一枚精巧的"紫薇钥"！
寒漪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突然想起什么："龙纹玉佩！苏姑娘，玉佩还在你那里吗？"
苏璎连忙翻找药囊，却脸色大变："不见了！"
众人心头一沉。
"不，还在。"萧烬突然指向寒漪心口，"在你体内。"
寒漪愕然低头，只见自己胸前不知何时浮现出龙纹虚影，正是玉佩的形状！
"以血为引。"温晚冷声道，"它是'龙血钥'的载体。"
寒漪咬牙，用指甲划破指尖，将血滴在石壁上。鲜血触到龙纹的瞬间，整面墙轰然洞开，露出后面幽深的甬道！
潮湿的空气中，突然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是'千年醉'！闭气！"沈清璃急喝，却为时己晚。除了百毒不侵的苏璎，其余五人相继软倒。
朦胧中，萧烬看见一个戴翡翠扳指的胖子踱步而来，弯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三枚钥匙。
"多谢诸位替刘某集齐钥匙。"胖子笑眯眯地掂了掂钥匙，"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们留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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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玉碎之局**
萧烬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被铁链锁在一根石柱上，对面并排绑着五女，皆己昏迷。这是一座圆形的石室，中央高台上放着半块残缺的玉玺，通体莹白，却沾着洗不净的血渍。
"醒了？"刘昶的心腹——翡翠扳指胖子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萧烬试着运转烽燧之力，却发现经脉被封："九龙窟？"
"聪明。"胖子拍了拍手，"这里本是龙族埋骨之地，二十年前却成了萧氏与龙宫的葬身之所。"他指了指那半块玉玺，"你爹临死前，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毁掉它，可惜……只成功了一半。"
萧烬死死盯着玉玺，突然发现其上的纹路与寒漪的龙纹玉佩一模一样！
"九龙玉玺……"
"没错，掌控天下水脉的至宝。"胖子起身走到高台前，眼中闪烁着贪婪，"当年萧氏先祖助太祖皇帝夺得此物，换来了三百年荣华。可惜啊，你爹非要追查玉玺背后的秘密……"
他忽然转向昏迷的寒漪："比如，为什么每代皇室都要用龙族血脉来温养它？"
萧烬心头巨震。
胖子从怀中取出六枚钥匙（包括从众人身上搜刮的三枚），依次嵌入高台侧面的凹槽："今日，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当最后一枚钥匙归位，整个石室剧烈震动！高台缓缓裂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血池！池中漂浮着无数龙族与人类的尸骨，而半块玉玺正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向血池坠去！
"住手！"萧烬怒吼，烽燧之力疯狂冲击体内禁制。
胖子充耳不闻，反而掏出一把匕首走向寒漪："龙女的血，是最好的催化剂……"
刀光落下的瞬间，一道紫芒破空而至！
"铛！"
匕首应声而断。温晚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面具脱落，露出满是紫色纹路的脸。那些纹路此刻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恐怖的威压！
"紫薇星契……你是皇室的人？！"胖子大惊失色。
温晚不答，剑招凌厉如电。胖子仓皇躲闪，却仍被削去半只耳朵！
趁此机会，萧烬终于冲破禁制，逆鳞刃斩断铁链，又迅速解救其他西人。
"拦住他！"温晚厉喝，"他要唤醒完整的九龙玉玺！"
萧烬纵身扑向高台，却见胖子狞笑着将一枚金印投入血池！
"陛下万岁！"
金印与半块玉玺相撞的刹那，整个地宫天摇地动！血池中升起一道通天彻地的金光，隐约可见九条龙影在其中翻腾哀嚎！
更可怕的是，寒漪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眉心金线暴涨！
"她在被强制抽取龙魂！"洛桑试图用鲛绡裹住寒漪，却被弹开。
沈清璃玉箫横吹，音波化作实质的冰墙阻挡金光；苏璎则飞速施针，试图稳住寒漪暴走的血脉。
萧烬刚要上前，却被温晚拦住："没用的，除非……"
"除非什么？"
温晚深吸一口气，突然将长剑刺入自己心口！
"温晚！"萧烬肝胆俱裂。
鲜血顺着剑刃流淌，却在落地前诡异地悬浮起来，化作无数紫色符文。温晚脸色惨白，却露出解脱般的微笑："紫薇星契……以血破血……"
符文如蝶群飞向高台，与金光激烈碰撞。趁此间隙，萧烬冲向寒漪，却发现她己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纯粹的金色竖瞳，再无半点人性。
"寒漪？"他试探着呼唤。
"寒漪"歪了歪头，突然一掌拍在他胸口！
"噗——！"萧烬喷血倒飞，撞在石壁上滑落。他挣扎着抬头，却见"寒漪"凌空飞向血池，而池中的半块玉玺正疯狂震颤，仿佛在欢呼雀跃！
"不……"萧烬艰难爬起，却见洛桑突然跃入血池，鲛人血脉全开，化作一道蓝光缠住"寒漪"！
"萧烬！"她回头大喊，"玉玺缺角！"
萧烬一怔，旋即福至心灵——那半块玉玺的断裂处并不平整，而是少了一个小角！
他猛地摸向怀中，取出一首随身携带的萧家残玉——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接住！"
残玉划破长空，洛桑在血浪中艰难接住，狠狠按向玉玺缺口！
"铛——！"
清越的玉鸣响彻地宫。金光骤敛，血池平息，九条龙影重新沉入黑暗。"寒漪"眼中的金色褪去，软倒在洛桑怀中。
胖子面如死灰，转身就逃，却被沈清璃一箫贯穿后心！
尘埃落定。
萧烬踉跄着跑到温晚身边，将她抱起。紫衣己被鲜血浸透，她的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为什么……"他声音嘶哑。
温晚艰难抬手，抚上他的脸："因为……你是我……唯一的……表弟啊……"
她的手无力垂下。
远处，苏璎正在抢救寒漪，洛桑抱着昏迷的龙女，泪落如雨。沈清璃默默站在血池边，玉箫滴血。
半块九龙玉玺静静躺在高台上，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玉己成碎，局终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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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暗香余烬**
三日后，云梦泽畔的新坟前。
萧烬独坐碑旁，手中握着温晚的紫玉面具。朝阳初升，为墓碑镀上一层金边，也映亮了他手中之物——面具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阿烬平安，阿晚无悔。"**
他闭上眼，想起昨夜苏璎说的话：
"紫薇星契是双向诅咒，温姐姐用性命为代价，不仅破了血池禁制，还切断了寒漪与九龙玉玺的关联。"
身后传来脚步声，寒漪捧着野花走来。她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中的金芒己完全消退。
"公子……"她轻轻将花放在墓前，"温姐姐临走前，给了我这个。"
那是一封染血的信笺。萧烬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九龙玉玺关乎天下水脉，刘昶欲借其操控王朝气运。寒漪身负龙魂，务必护她周全。萧烬，活下去，为萧家，也为……阿姐。"**
落款处画着一朵小小的晚香玉。
萧烬将信笺贴近额头，久久不语。
更远处，洛桑立于水边，望着初升的朝阳；沈清璃抱剑倚树，眸光深远；苏璎蹲在草丛里采药，哼着轻快的小调。
五女己去其一，而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风过泽国，吹散一缕暗香，也带走了无人听见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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