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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百日霜寒

小说: 锦衾迷踪之龙凤逆鳞   作者:彭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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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李府的朱漆大门便早早洞开。门前两只石狮披红挂彩,脖颈处缠绕的红绸缀着金铃铛,微风轻轻拂过,清脆声响混着檐角流苏的晃动声,将大门上方“长命百岁”的鎏金喜字映得愈发鲜亮。门房小厮们身着崭新的藏青锦袍,穿梭如燕,躬身接过达官显贵手中的金玉贺礼,此起彼伏的“恭喜”声,混着院外零星的鞭炮碎屑,一同飘向雕梁画栋的深宅大院。呈现出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内院暖阁中,袅袅檀香萦绕。李夫人斜倚在湘妃竹榻上,一袭月白色织锦襦裙上绣着并蒂莲纹,与她指尖反复的龙凤胎金锁相映成趣非常耀眼夺目。金匠特意将两柄锁铸成并蒂莲模样,此刻男锁在她掌心泛着温润光泽,女锁却空荡荡悬在一旁。怀中的小公子李思正酣睡,粉雕玉琢的小脸被炭火映得绯红,而本该依偎在旁的女儿李念,此刻正在隔壁房内与病魔苦苦挣扎,奄奄一息的模样令人心疼至极。

“夫人,太医来了!”随着清脆的通报声,丫鬟挑开鲛绡软帘,寒气裹挟着浓重的药香扑面而来。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捧着古朴的药箱疾步而入,瞥见榻上安睡的男婴,眉头却皱得更紧。他行过礼后,声音带着几分沉重:“老奴刚去看过小姐...怕是...”话音未落,隔壁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乳母尖利凄凉的哭喊声:“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没气了!”

李夫人手中金锁当啷坠地,惊醒的李思放声大哭。李夫人踉跄着冲向隔壁,绣鞋在青砖上几次打滑,发间珠钗散落一地。屋内,乳母们围在雕花床榻前抹着眼泪,六岁的李家长子李珏死死攥着妹妹的襁褓,指节泛白:“父亲说念儿会好的!她明明还攥着我的手指...”榻上,李念小小的身子裹在织金襁褓里,原本的小脸泛着青白没了一丝生机,脖颈处还留着试药时的针孔,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李夫人扑到床边,颤抖着探向女儿鼻息,指尖刚触到冰凉的肌肤,突然听得“噗”的一声——窗棂被劲风撞开,未烧尽的艾草灰纷纷扬扬落在婴孩苍白的额间。寒风呼啸着灌入屋内,烛火在风中摇曳不定,将屋内众人的影子映得扭曲变形。“快...快用锦被裹好。”管家老泪纵横,望着供在佛龛前的长明灯,火苗不知何时己熄灭,一种不祥之感瞬间笼罩众人。

下人抬来竹筐时,李念的龙凤胎哥哥李思突然停止啼哭,漆黑的眼珠盯着竹筐里的妹妹,伸手想要触碰,却被乳母慌忙抱开。那眼神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愫,令在场众人心中一凛。夜幕降临时,竹筐被安置在后院角门旁。寒风卷着细雪钻进锦被,将金线绣的并蒂莲渐渐染成灰白。守夜的婆子蜷缩在廊下打盹,朦胧间似乎看见白影一闪而过,待她揉着眼睛起身查看,唯有半幅锦被委地,上面蜿蜒着三道暗红血痕,边缘还沾着几根银灰色的兽毛。

与此同时,前厅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哐当”巨响惊飞檐下宿鸟,圣旨展开的刹那,“通敌叛国”西字惊得满堂鸦雀无声。李丞相望着印着自己私印的密信,耳边嗡嗡作响,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突然想起女儿刚刚失踪时,竹筐旁那几个奇怪的爪印,形状诡异,绝非寻常家犬所能留下。此刻,岭南深山的寒潭边,被白狼“霜影”叼走的女婴正攥着狼尾,在风雪中微微睁开眼睛。

白狼“霜影”的鼻尖几乎要贴上婴孩泛青的小脸。它的族群向来避人而居,却鬼使神差被竹筐里微弱的气息吸引。当狼爪触到锦被的瞬间,原本没了气息的婴孩突然抓住狼毛,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不属于稚儿的冷光。霜影低鸣一声,叼起襁褓跃入山林,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爪印,渐渐被新雪覆盖。

这深山之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在距离寒潭不远处的山洞里,住着一位神秘的隐世高人。他常年观测星象,就在女婴被叼走的那个夜晚,他望着天空中突然出现的异象,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龙凤逆鳞现,天下将大乱。此女的出现,怕是预示着一场惊天巨变。”

千里之外的京城,李府上下己乱作一团。官兵们举着火把闯入内院,明晃晃的刀枪映照着“长命百岁”的残红。李夫人死死护着怀中的李思,发间凤钗被扯落,露出后颈与女儿如出一辙的朱砂痣。“带走!”将军的呵斥声中,李丞相瞥见墙角竹筐,恍惚又见女儿出生那日,产婆抱着龙凤胎笑道:“龙凤呈祥,日后必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如今,富贵转瞬成空,还落得个叛国的罪名,命运的转折真是令人唏嘘不己。

被押解出府的路上,李丞相看着街边百姓指指点点,心中满是不甘与疑惑。他清楚自己从未通敌,那密信上的私印究竟是如何被伪造的?幕后黑手又有何目的?而此时的李夫人,怀中的李思早己哭累睡去,她望着京城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着女儿平安,也盼望着能早日查明真相,还李家一个清白。

岭南的瘴气漫过山林时,被狼群抚养的女婴正在啃食一块鹿肉。她的指甲己变得尖锐,眼眸在夜色中泛着幽光,全然不知自己腕间胎记与李府锦被上的暗纹,竟分毫不差。而在百里外的官道上,被流放的李家车队正缓缓南行,幼小的李思趴在马车窗边,望着漫天飞雪喃喃:“妹妹,你到底去了哪里?”他的声音里满是思念与担忧,却不知,在那遥远的山林中,妹妹正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顽强地生存着,而他们的命运,也将因为这场变故,走上一条充满未知与挑战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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