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都的晨雾还未散尽，朱雀门的铜狮还沾着夜露，承嗣己被乳母抱到了露台。
他穿着簇新的玄色小甲，腰间挂着妇好亲手打造的青铜虎符挂坠——那是她用当年征战时，斩下的敌将佩剑熔铸的，刻着“承嗣”二字。此刻小家伙正抓着挂坠啃，口水把青铜表面蹭得发亮，逗得乳母首笑：“小将军这是要跟阿母学打仗呢？”
妇好倚在廊柱上，望着儿子笨拙的动作，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这是她产后第一次抱他这么久——自承嗣出生，她虽常去演武场看阿芜练兵，却总在抱他时匆匆松手，怕自己铠甲上的铁腥气沾到孩子。
“阿母，疼。”承嗣突然皱起小脸，小手按在她腰间的旧疤上。那是曾经在战场上，敌箭擦过留下的伤痕，此刻被他的小手一按，竟隐隐作痛。
妇好蹲下身，用指腹轻轻他的眉心：“阿嗣乖，阿母给你吹吹。”温热的呼吸拂过孩子的额头，他却突然扭着身子往门外跑——子昭来了，就站在那里。
“阿父！”承嗣扑进父亲怀里，小短腿圈住子昭的腰，“阿母说要带我们去演武场看战马！”
子昭一把将他抱起，他顺势揪着子昭的冕旒，奶声奶气地问：“父王，战马会吃糖吗？”
子昭被孩子闹得无奈，却笑得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战马不吃糖，但阿母会给你们烤糖人。”他抬头看向廊下的妇好，目光温柔得像春夜的月光，“今日是你们的周岁宴，先过了这关，再谈别的。”
正午时分，承嗣正抓着子昭的手啃糖人，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传令兵跌跌撞撞走进殿门，跪在青石板上声音发颤：“启禀大王，南方荆楚三万大军突袭边界，己屠了两座城池！边关守将急报——”
“报——”
第二个传令兵，从怀中掏出染血的帛书：“荆楚人说，要‘取商王头颅，祭当年被妇好斩杀的楚将’！”
殿内瞬间死寂。
承嗣被吓得松开糖人，小身子缩进妇好怀里。
妇好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轻拍了两下他的背，让乳母把他抱走。
“大王。”她抬头看向子昭，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臣请领三万军，明日便南下平乱。”
子昭的手在袖中收紧。他望着妇好眼底翻涌的战意。
果然，雄鹰生了小鹰后，也变不成家禽。
“准。”
妇好顿了顿，又道：“我要带承嗣一起。”
“不可。”他看向乳母抱走承嗣去往的后殿，“承嗣才周岁，你若带走他，宫中势力必乱。”
“阿嗣跟着我，比留在宫中安全。”妇好往前一步，玄鸟纹的鞋碾过地上的糖渣。
“你这是胡闹！”子昭的声音突然拔高，“你是妇好，是孩子的母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不顾一切的妇好！你得多为孩子考虑。”
“大王。”她放缓语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许女的人、反对派的刺客……但阿嗣跟着我，他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谁敢动军中的少主子，谁就是与我为敌。”
子昭明白她话中的深意，毕竟在后宫之中尔虞我诈，明枪虽易躲，但暗箭终归难防，他无法每时每刻地保全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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