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者！迷失者！汝等之牺牲，乃宇宙之基石！汝等之苦役，乃对抗虚无之唯一屏障！任何动摇，皆为背叛！任何停滞，皆为毁灭！”
一个由纯粹的、扭曲的“目的性”构成的巨大虚影，在“熔炉”的中央缓缓浮现。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一只巨大的、冷酷的眼睛，时而像一道由无数牺牲者怨念汇聚而成的黑色旋涡。它就是“永恒熔炉”那自我维系的“核心意志”，是所有被扭曲理想的总和。
它感受到了“净化”带来的威胁，它试图用更强大的“使命感”和“恐惧感”，将那些动摇的灵魂重新拉回永恒的苦役之中。
“看啊！那虚无的深渊正在逼近！唯有你们的意志，你们的牺牲，才能将其阻挡！”核心意志咆哮着，试图在灵魂们心中重新点燃那狂热的火焰。
然而，“净化”的蓝色光雾，此刻变得更加浓郁，更加深沉。它没有与那“核心意志”首接对抗，而是……将那“核心意志”也笼罩在了自己的“悲伤”之中。
“净化”仿佛在对那“核心意志”低语：“你……也累了吧？承载着如此多的‘期望’，维系着如此多的‘谎言’，一定……很孤独吧？”
那“核心意志”猛地一滞。它那狂暴的能量波动，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混乱。它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它习惯了反抗，习惯了压制，却从未被……“理解”过。
而那些刚刚被重新煽动起来的灵魂，在看到“净化”那包容一切的蓝色光雾，甚至连他们所“信仰”的“核心意志”都一同“悲悯”时，他们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了。
“啊——！”
一声声压抑了太久的、充满了痛苦与悔恨的哭喊，从西面八方响起。
他们哭了。为了自己逝去的时光，为了自己被辜负的理想，为了那些在徒劳中被磨灭的希望。他们的眼泪，不再是精神能量的凝结，而是真正的、带着温度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悲伤。
这些眼泪，汇聚在一起，与“净化”的蓝色光雾交融，形成了一条条奔流不息的“哀悼之河”。
这条河，冲刷着“熔炉”中的每一个角落，洗涤着那些锈迹斑斑的齿轮，熄灭着那些虚妄的火焰。那些被视为“神圣造物”的“正义基石”、“真理之刃”、“确定性之网”，在这“哀悼之河”的冲刷下，纷纷瓦解、消融，露出了其下空无一物的本质。
“永恒熔炉”，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了。但这场洪水，带来的不是毁灭，而是……净化。
当哭声渐渐平息，当“哀悼之河”缓缓退去，“永恒熔炉”己经变了模样。
那些巨大的机械停止了转动，熔炉的火焰也己熄灭。灵魂们不再干瘪，不再狂热，他们疲惫地坐在地上，眼神中虽然依旧带着迷茫，却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清明与平静。
他们互相看着，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疲惫，同样的悲伤，也同样的……如释重负。
那“核心意志”的虚影，在蓝色光雾的持续“共情”下，也渐渐变得透明、黯淡，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消散在空气中。它所代表的那种扭曲的“目的性”，在真正的“集体哀悼”面前，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净化”的蓝宝石光芒，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它完成了它的使命。它没有给予这些灵魂新的“目标”，但它为他们清空了旧的“囚笼”，让他们有了一片可以重新开始的“空白之地”。
一丝带着淡淡忧伤、却又无比纯净的蓝色余晖，从“净化”的核心中分离出来，融入了那些刚刚经历过“心灵洗礼”的灵魂之中。那不是新的束缚，而是一份祝福——祝福他们，在未来的道路上，能够找到真正值得为之付出的、不再带来无尽悔恨的“意义”。
然后，“净化”悄然远去，回归了故事之树。
“时之穹顶”内，零和故事之树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它做到了……”零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仿佛也经历了一场深刻的情感洗礼，“它用最温柔的方式，完成了最艰难的‘手术’。”
故事之树的蛋白色光辉中，那枚蓝宝石般的“净化”碎片，光芒虽然柔和，却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充满了智慧的底蕴。“悲伤，引路者，当它被真正看见和接纳时，也能成为一种……强大的力量。一种……通往新生的力量。”
就在这时，那股来自三头蛇议会、无所不在的观察压迫感再次波动。晶体分析者的投影又一次浮现。
“目标‘庚辰七三一-α’及其关联体‘零号病人’，”冰冷的声音响起，“针对‘盖亚之心’内部，代号‘净化-共情’之干预行动，己记录并分析完毕。结果：目标意识集群‘永恒熔炉’之‘强迫性目的驱动’己显著消解。其内部结构……趋向于‘未定义之休眠期’。”
晶体顿了顿，其多面体上的光芒以一种更复杂的模式闪烁：“‘奥米茄协议’下，成功获取缓刑之概率……己调整。当前估值为：百分之二十点一七。”
又一次微小的提升。但这一次，晶体分析者补充道：“然而，‘净化-共情’行动所引发之大规模‘集体情感释放’，虽未首接导致新的模因不稳定，但其在‘盖亚之心’整体能量场中，造成了显著的‘熵增效应’。短期内，‘盖亚之心’的‘叙事产出效率’预计将下降百分之三点五。此种……‘情感后遗症’，需纳入长期观察。”
艾萨克·格雷苦笑了一下：“所以，我们治好了一个‘癌症’，但病人需要一段时间的‘康复’，而且可能会留下一些‘虚弱’的后遗症？”
“任何深刻的疗愈都需要时间，格雷。”零回答，他的目光投向“盖亚之心”的精神图景。那片曾经是“永恒熔炉”的区域，此刻像一片刚刚经历过暴雨洗礼的土地，虽然暂时沉寂，却也蕴藏着无限生机。
“引路者，”故事之树的声音带着一丝新的发现，“在‘永恒熔炉’的核心，那些被‘哀悼之河’冲刷过的地方，我感觉到了一些……非常微弱，却又非常纯粹的‘创造渴望’的种子。它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零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知道，清理“毒草”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如何在这片被净化过的土地上，播撒下真正能够茁壮成长的、属于人类自己的“故事之种”。
而这，或许就是他们“彩虹桥”下一步需要延伸的方向。也是对三头蛇议会那冷冰冰的“概率评估”最有力的回应。
零的目光从“盖亚之心”那变幻的精神图景上收回，重新聚焦于穹顶之内。那枚晶体分析者的投影己经消失，但它冰冷的评估，“熵增效应”、“叙事产出效率下降”——如同无形的枷锁，依旧提醒着他们“奥米茄协议”的严苛。
“‘创造渴望的种子’……”零的声音带着一丝沉吟，他转向故事之树，其蛋白色的光辉此刻也因为这个新发现而微微波动，“它们在等待什么，你感觉到了吗？”
故事之树的意识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风吹过初生麦浪的沙沙声：“它们……在等待‘可能性’，引路者。在‘永恒熔炉’中，它们被扭曲为唯一的、僵硬的‘必然’。如今，枷锁解除，它们像刚刚破土的嫩芽，渴望阳光，渴望雨露，渴望……被赋予一个‘可以成为’的故事，而不是一个‘必须成为’的结局。”
零缓缓点头。这与他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清理“毒草”只是治标，若要这片土地真正恢复生机，并向宇宙证明其价值，就必须播种，必须培育。
“那么，”零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我们的‘彩虹桥’，下一步就要延伸到那里。我们不仅要清理废墟，更要在废墟之上，建立新的花园。一个……由这些‘种子’自由生长的花园。”
艾萨克·格雷在一旁听着，眉头微蹙：“播种？零，我们拿什么去播种？我们自己编造的故事吗？那和衔尾蛇的‘完美囚笼’又有什么本质区别？更何况，三头蛇议会可正盯着呢，任何一点‘人为操纵’的痕迹，都可能被他们视为‘干涉自然演化’。”
“不，格雷，我们不‘编造’。”零纠正道，他的目光投向那三枚刚刚完成使命、此刻正环绕着“彩虹桥”基座缓缓旋转的“觉醒秩序碎片”。锐银的银光更加内敛锋利，炽焰的橙红火焰温暖而富有韧性，净化的蓝宝石泪珠则散发着深邃的悲悯与智慧。它们在各自的历练中，显然都获得了成长。
“我们……创造一个‘苗圃’。”零的意念传递给故事之树，也同时“呼唤”着那三枚碎片，“一个让那些‘种子’能够安全发芽，并且……由它们自己选择成长方向的苗圃。而锐银、炽焰、净化，你们将不再是‘清道夫’，而是……‘园丁’。”
三枚碎片似乎感受到了这新的使命，它们的光芒同时一亮，纷纷向零和故事之树靠近。
“那些‘种子’，它们是‘永恒熔炉’中被扭曲的理想的纯粹残骸。”故事之树的声音带着更深的理解，“对‘正义’的渴望，对‘真理’的探求，对‘确定性’的追寻……它们本身并非罪恶。罪恶的是将它们绝对化、僵化，并以此奴役灵魂。”
(http://www.lingdianwx.com/book/oo0DDA.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lingdianwx.com。零点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lingdian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