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龙骨刮过沙滩的刹那，陆衍的皮靴己陷进松软的沙砾。
威斯村的橘子园在晨雾中铺开，千万片橘叶被海风揉出细碎的光。
一个个成熟的橘子沉甸甸地压弯枝头，甜香混着咸涩的潮气钻进鼻腔，却盖不住远处飘来的腥味——那是鲜血的气息。
“上校先生，这边。”克比跳上岸在前面带路，右手五指紧扣佩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陆衍拿出海军上校的做派，背着双手迈着西方步跟在他身后。
两人穿行在齐人高的橘树间，露珠从叶片滚落，打在陆衍的“正义”披风上。
正在摘橘子的老农听到动静，转身望过来时，不小心撞到了竹筐。
筐里的橘子散了一地，有几个咕噜噜地滚向陆衍脚边。
“啪唧”一声，一个拳头大的橘子被皮靴轻轻碾碎，金黄的汁液缓缓渗进沙粒中。
“哎呀，对不起，把你的橘子踩碎了哦~~~”陆衍抬起脚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道。
“呀！”有个中年妇人看清他的脸，尖叫一声，手中的剪枝刀当啷落地，转身就跑。
两秒钟不到就冲进了屋子，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快跑啊，海军来了”的呼喊声。
克比的耳朵烧得通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敢去看那些在树林中逃命般跑走的身影。
“哈哈，这就是所谓的惊弓之鸟吧。”陆衍模仿着老鼠的语气和神态笑着说道。
突然一阵海风突然吹来，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熏得陆衍皱紧了眉头。
“哪儿这么臭？”
陆衍顺着风刮来的地方看去。
右前方不远处的小院里，坐落着一间小木屋，血腥味儿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上校大人，就在那里，我们到了。”指着那间小屋对陆衍说道。
陆衍捻着自己的胡须，露出一个笑容：“走，过去看看。”
二人走进院中，站在屋子前，望着虚掩的小门，陆衍轻轻抬了抬下巴：“去，开门。”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克比的脊背绷成桅杆。
“是，上校大人！”
克比右手扶上了佩刀的刀柄，上前一步左手猛地推开了屋门。
“哐当”一声，房门大开。
屋内比想象中更暗，腐肉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陆衍的指尖划过门框，沾了点暗红的黏液，轻轻在手里搓了搓。
人血！
借着门缝透入的光，他看见一只青皮鱼人正坐在松木桌后。
鱼人黑色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啾啾，让陆衍联想到了前世的哪吒。
样子却跟哪吒毫不相关。
他的面部轮廓分明，有着尖锐的牙齿和突出的下颚，眼睛大而锐利，眼神中透露出坚毅和冷酷。
右胸有太阳海贼团刺青，胸口和肩膀的肌肉线条明显，里面仿佛蕴含着令人心畏的力量。
克罗欧比！
阿龙海贼团的干部，赏金800万！
克罗欧比左手按住桌沿，右手拎着半条人腿，嘴角还滴着血，在他右胸的太阳海贼团刺青上，蜿蜒成扭曲的蛇形。
“海军都是破门而入的杂种吗？”克罗欧比的重重的拍在桌面上，木屑飞溅。
克比的佩刀“呛啷”出鞘三寸，却被陆衍突然按回刀鞘，掌心的力道大得像铁钳，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新人不懂事，克罗老大别见怪。”陆衍的腰弯成虾米，海军的兔兔帽几乎要碰到桌面，声音甜得发腻.
“是你啊………”克罗欧比看清来人后，脸上放松了下来。
瞧了一眼克比后，嘟囔道：“你们海军是怎么搞的，尽收这些笨蛋！”
“是啊，要不怎么需要你们的帮助呢？”陆衍陪着笑，同时回头给了克比个警告的眼色。
“哼！”后者咬牙切齿的退后两步，扭开头看着别处不说话了。
克罗欧比这才收回了视线，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食物”上。
他的牙齿像锯齿般锋利，咬下人腿的瞬间，筋肉撕裂的声响让陆衍的胃袋翻涌。
陆衍心中默念了两句：“无量天尊”后将心神收拢，挤出个笑容。
一边打量着屋内，一边笑着问道：“嘿嘿，克罗大哥怎么来的这么突然，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啊？”
“哦，我不过是在这里待几天，还需要跟上校先生提前报备吗？”克罗欧比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需要，当然不需要，不过是担心他们照顾不周，想看看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罢了。”陆衍谄媚的笑道。
“没什么照顾不周的，我自己能行。”克罗欧比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抬手推开了身后的门：“这次突然来，其实是因为她。”
陆衍抬眼往里屋看去，一个与他长相有些相似的雌性人鱼正大着肚子躺在床上。
她青色的尾巴垂在床沿，肚皮鼓得像即将破裂的气囊。
枕边躺着半具男尸，胸腔被剖开，内脏散落在床单上，肠子还缠着未吃完的手指。
卧槽！！
陆衍强忍住心中的恶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问道：“这位是……？”
“艾薇儿，我的妻子，也是软骨鲦鱼。我们族人独有的特性，生育期只能在陆地觅食……而且这阵子海里不安全。”
陆地就很安全是吧。
陆衍微微一笑：“那我就提前恭喜了，只不过这件事阿龙老大他……”
克罗欧比脸色一变，厚厚的巴掌拍在餐叉上，银质的餐叉立刻被拍成了薄薄的一片：“少拿阿龙老大说事！”
他的粗腿扫过地面，将脚边的人腿骨踢得飞了起来：“软骨鲦鱼族的生育期，就算是海神也管不着！”
他喷出的唾沫星子喷在陆衍脸上，混着腐肉的臭味，却让后者笑得更谄媚了。
“是是是，克罗老大说的对。”陆衍摸出香烟点燃，火苗在昏暗的屋里跳了跳，映出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寒光。
“您想住多久住多久，威斯村的橘子随便摘——”他吸了口烟，坐在克罗欧比身边。
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烟雾顺着鱼人的鳃灌进去，陆衍微微一笑：“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被你的兄弟知道了，向阿龙老大告了黑状……”
“放心吧，没人知道我来这里，而且就算被老大知道了，我也不会说出你的。这点规矩我懂。”克罗欧比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沾着肉末的尖牙，指了指里屋的母鱼人，“别担心，用不了多久，只要崽子一出生，我们就回海里。”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陆衍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放心住下，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想住多久就待多久。”
克罗欧比的眼神柔和下来，刚要张嘴感谢，突然瞳孔猛地收缩，嗓子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你，你，啊……”
在门口郁闷站岗的克比听到里面的动静，猛地冲了进来，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惊讶的合不拢嘴的一幕。
老鼠上校——也就是陆衍，一只手紧紧搂住克罗欧比的肩膀，另一只手的五根手指己经完全没入了鱼人的胸口。
那张永远低眉顺眼的脸上，谄媚的笑纹还没来得及褪去，五指己像海蛇般穿透了克罗欧比的胸膛。
“永远留在威斯村吧，这是个好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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