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元停下脚步。
风声呜咽，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甜腻得让人发闷。
“黄老邪！”
“你个老匹夫！”
“就知道躲在暗处装神弄鬼！”
“有本事出来与我一战！”
陆展元扯开嗓子，声音在林中回荡。
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回应。
他握紧拳头，骨节咯嘣作响。
太阳渐渐西斜。
林中的光线越来越暗。
粉色的花瓣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诡异。
陆展元等了很久。
黄蓉没有出现。
黄药师也没有出现。
他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
剑光一闪，削断一截桃枝。
他抡起长剑，对着身旁的桃树，一剑又一剑地劈砍下去。
木屑纷飞。
树干上留下深深的剑痕。
桃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最终，轰然倒地。
陆展元扔掉断剑，一脚踢在树干上。
“黄老邪！”
“你再不出来！”
“我就把你这桃花岛，砍个精光！”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汗水浸透了衣衫。
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他环顾四周。
依旧是无边无际的桃花林。
仿佛一个巨大的牢笼。
将他困在其中。
他感到一阵无力。
也感到一阵绝望。
但他并没有放弃。
他知道。
自已必须找到出路。
必须找到黄蓉。
陆展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风更大了。
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也吹得那些桃花漫天飞舞。
像一场粉色的雪。
“砍树？没意思。”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林中响起。
陆展元一愣。
这声音，苍老，却又带着几分顽童的稚气。
“谁？”
他握紧断剑，四下张望。
“嘿嘿，你猜？”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戏谑。
“装神弄鬼！”
陆展元低吼一声。
“老头子我可没装，我就在这儿。”
那声音忽左忽右，飘忽不定。
“你到底是谁？出来！”
陆展元有些烦躁。
“想见我？容易！”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
“咱们玩个游戏，你赢了，我就出来见你。”
“什么游戏？”
陆展元皱起眉头。
“数数！”
那声音欢快起来。
“数数？”
陆展元有些诧异。
“对！就数数！”
“我数一，你数二，我数三，你数四，谁先数到一百，就算谁赢。”
“怎么样？敢不敢玩？”
那声音充满了挑衅。
陆展元犹豫了一下。
他感觉有些蹊跷。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好！我跟你玩！”
他沉声答应。
“嘿嘿，痛快！”
那声音大笑起来。
“我先来！一！”
陆展元握紧断剑，沉声道：“二！”
“三！”
“四！”
……
两人一问一答，声音在林中回荡。
陆展元一边数数，一边循着声音的方向，慢慢摸索。
他穿过一片又一片桃林。
脚下踩着厚厚的落花。
发出沙沙的声响。
空气中，除了浓郁的花香。
还多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他越走，腥味越浓。
也越发觉得，这声音，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九十七！”
那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九十八！”
陆展元加快了脚步。
“九十九！”
那声音几乎是尖叫起来。
“一百！”
陆展元猛地停下脚步。
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腥味，就是从洞里传出来的。
他走到洞口，朝里望去。
洞内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
“我赢了！你出来！”
陆展元对着洞口喊道。
“嘿嘿，别急，我这就出来。”
一个身影，从洞内慢慢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者。
头发乱糟糟的，像鸟窝一样。
胡子也脏兮兮的，结成了一缕一缕。
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
赤着脚，脚上沾满了泥土。
活脱脱一个野人。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桃子。
正笑嘻嘻地看着陆展元。
“你就是跟我数数的人？”
陆展元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老者。
“没错，就是我！”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你是谁？”
陆展元问。
“我？”
老者挠了挠头。
“大家都叫我老顽童。”
“老顽童？”
陆展元一怔。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江湖上，有一个武功极高，却又性情古怪的老头。
人称老顽童周伯通。
难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周伯通？
“你就是周伯通？”
陆展元握紧了断剑。
“嘿嘿，如假包换！”
周伯通抓起桃子，狠狠咬了一口，汁水四溅。
“你找我做什么？”
陆展元盯着他。
“闷得慌，找个人玩玩。”
周伯通随手将桃核丢进洞里。
“玩玩？”
陆展元语气低沉。
“对啊，玩玩！”
周伯通拍拍手，笑得像个孩子。
“咱们再玩个游戏，怎么样？”
“什么游戏？”
陆展元戒备着。
“这次玩个有趣的，猜谜！”
周伯通眼珠子转了转。
“我出一个谜语，你来猜，猜对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陆展元追问。
“关于桃花岛的秘密！”
周伯通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
“好，我跟你猜！”
陆展元略一思忖，答应下来。
“听好了！”
周伯通清了清嗓子。
“什么东西，你天天都带着，别人却碰不到？”
陆展元皱眉思索。
夜风吹过，桃林沙沙作响。
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更显寂静。
“是名字！”
陆展元猛地抬头。
“嘿嘿，答对了！”
周伯通一拍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现在，该我问你了！”
陆展元盯着周伯通。
“什么东西，白天看不见，晚上看得见？”
“星星！”
周伯通脱口而出。
“不对！”
陆展元摇头。
“再猜！”
“月亮？”
“也不是！”
“那是什么？”
周伯通挠挠头，有些急躁。
“是困意。”
陆展元淡淡说道。
“困意？”
周伯通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妙啊！妙啊！”
他拍手叫好。
“你小子，有点意思！”
两人你来我往，猜了十几个谜语。
从天文地理，到鸡毛蒜皮，无所不包。
夜色越来越深。
月亮爬上了树梢。
清冷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周伯通兴致勃勃，丝毫没有睡意。
陆展元却有些疲惫。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老头，天亮了。”
陆展元打了个哈欠。
“天亮了？”
周伯通抬头望天，有些不舍。
“好吧，今天就到这儿。”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陆展元。
“拿着，这是解药。”
“解药？”
陆展元疑惑。
“你中的桃花瘴的解药。”
周伯通解释。
“桃花瘴？”
陆展元一惊。
“嘿嘿，你以为这桃花林是那么好进的？”
周伯通嘿嘿一笑。
“多谢。”
陆展元接过瓷瓶，道了声谢。
“不用谢，咱们有缘再见！”
周伯通摆摆手，转身跳进洞里。
陆展元拿着瓷瓶，站在洞口，沉默不语。
他仰头望天，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转身，朝着桃花岛深处走去。
没走多远，一阵悠扬的箫声，飘然而至。
箫声凄婉，如泣如诉，仿佛带着无尽的哀愁。
陆展元只觉得心头一紧，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他浑身无力，几乎站立不稳。
他知道，这是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
这箫声，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痛苦和绝望。
让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他咬紧牙关，努力抵抗着箫声的侵蚀。
他运转内力，试图平复心绪。
然而，那箫声，却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心防。
他感觉自已的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声怪叫，打破了箫声的宁静。
“黄老邪，你又在鬼哭狼嚎了！”
周伯通的身影，从远处飞掠而来。
他一边大叫，一边挥舞着拳头，朝着箫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那箫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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