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把菜一道道摆好，司敬川捡着唐亭爱吃的一样一样扔到锅里。
不去干涉正在思索的唐亭。
好半天唐亭从蒸腾的水雾当中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司敬川，“你是那个小男孩！？”
司敬川终于笑了，那是一个纯真赤诚的笑容，很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
“哥哥呀，你终于记起来了。”司敬川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松了一口气，还带着欣慰，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搂着我，我问你记不记得，你答应的特别干脆，说记得记得，第二天……”司敬川声音委屈巴巴地翻起了旧账。
唐亭张了张嘴，沉浸在震惊当中，大脑一时间没法反应过来，如何作答。
司敬川垂头，把唐亭新送的吉他从包里拿出来，摸了摸吉他，有些爱不释手，“后面你看到了之前送我的吉他，我以为你会想起来……”
“可是你的记忆里好像根本都没有我这个人一样，我特别难过。毕竟我那时候才五岁，就把你记得牢牢地，这辈子都不会忘那种。”司敬川眼神变得幽深温柔，回忆起了二人幼年时候的样子。
“我都怀疑过我认错人了……”司敬川苦笑了一声。
唐亭像是方才从震惊当中恢复了一点，拉住司敬川的手，失神地喃喃了一声，“对不起……”
司敬川回握住，“后来我问了宋桦，他说你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受过很严重的心里创伤，启动自我保护机制，所以选择性遗忘了一些记忆。”
“我不大幸运，恰好就是你遗忘的那部分。”司敬川牵着唐亭的手，放在自已脸边蹭了蹭。
唐亭痛苦地闭了闭眼。
是的，宋桦没有说错，他选择性地遗忘了很多关于席禾的事情。
他逃避着回忆席禾死亡的时刻，也逃避着去回忆和席禾相处时候的美好。
席禾在他的记忆里慢慢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立体的母亲。
只是成为了一个符号——温柔早亡的母亲。
连同席禾一起被遗忘的还有孤儿院的一切，老裁缝口里调皮的男孩，琴键间流泻出的优美乐曲……
唐亭甚至不敢去看司敬川溢满温柔的眼睛，只敢垂头去看二人交握着的双手，“我和你承诺过，让母亲把你带回家，可是我没有做到。”
原来他和司敬川早就认识了，本该一起长大，一起看着彼此闪闪发光。
他们阴差阳错错过好多年……
不知道为什么，唐亭鼻子好酸。
温热的泪滴砸在司敬川的手背上，他觉得自已的心被烫了一下，他扶起唐亭的脸，“我的哥哥呀，别哭好不好？！”
唐亭带着鼻音，“我没有践诺。”
“你看我现在也好好长大了，而且……过了好多年，我们还是会遇到，说明我们真的很有缘分，以后都不会分开！”司敬川吻去他的泪水，柔声哄着他。
“那收养你的是什么人？”
唐亭从前从来没有问过司敬川的家庭，只能从他的生活猜测，这是一个中产家庭养出来的很不错的孩子。
现在唐亭却很迫切地想知道司敬川的家庭是什么样的，知道司敬川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那个干干瘦瘦，眼睛又大又亮的固执小男孩……
司敬川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心中前所未有的觉得幸福。
他给唐亭夹菜，慢悠悠地讲起了他的事情。
“我是十岁被现在的爸妈收养的，他们是丁克，但是到了四十多岁的时候突然后悔了，就选择了领养。”
司敬川朝着唐亭俏皮地挤挤眼，“我还是挺幸运的，他们都是高知，家里条件也很好。虽然父母严苛，也不会表现的那么亲密，但是他们对我真的很好了。”
唐亭准确地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十岁……？”
已经是不小的年纪，这么大的孩子应该不会很受欢迎。
“他们去年退休了，现在正在环游世界，估计以后会被学校返聘。”司敬川快速道。
还递了一筷子肉到唐亭嘴边，“来哥哥吃肉。”
唐亭张嘴吃了，就忘了自已想问的事情了。
轻声说了一句，“或许真的比被我家收养好……”
他家只是有钱，乱码七糟又乌烟瘴气。司敬川要是在他家可能不会长得这么好。
司敬川垂眸，掩住眼中的情绪。
现在很好，可是如果能和哥哥在一起就更好了。
他隐去了自已为什么十岁才被收养的原因，更不想唐亭追问。
他十岁之前都在固执地等唐亭来把自已带走，直到现在的父母来选孩子。
他们更倾向大一些的小孩，喜欢聪明学习好的，性格稳重的。司敬川恰好符合，院长妈妈很希望司敬川被收养。
就和他说，唐亭家里出了事，估计不会带他走了。
他得走出去，走更远，走更高，才有可能再见到唐唐哥。
所以他和现在的父母走了。
“那你有没有怨我没有信守承诺？”唐亭难过地又被塞了一口羊肉。
司敬川快速道，“怨啊！”
“啊？”唐亭一下子连肉都忘记嚼了，惊讶地望着司敬川。
他以为司敬川会像之前那样，温声软语地说不怪他。
没想到司敬川竟然这样说。
司敬川笑着兜住唐亭的下巴，“可是后来我发现哥哥你过得也不好，我就没法怨你了。”
唐亭开始愧疚。
不过司敬川又道，“哥哥我们以后多在一起一天就是对曾经的弥补，所以以后千万别不要我呀！”
唐亭看着男孩水亮的眼睛，亦如少年时候。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原来还有人会为他奔山赴海，一往无前。
他被人坚定地选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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