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昼下意识想为自己辩解：“不是那样…”
然后他倏然反应过来。
下一秒，程昼像是被激怒的狮子，一手拽住傅修竹的领口：“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只是程昼的体格没有像傅修竹那样锻炼多年，对比起来稍显单薄。
哪怕被程昼这样拽着，傅修竹依旧淡定从容，他勾了勾唇，笑着拍着他的手：“年轻人总是控制不住脾气。”
“你不是也都知道了吗？”
傅修竹叹了口气，黑眸越发冷淡，厌恶之色明显。
“我很好奇，你知道了多少。”
“你知道自己让令瑤感到痛苦吗？”
傅修竹眼神憎恶，仿佛就像是看见了脏东西似的嫌恶撇开眼睛。
程昼是最该忏悔、退出的人。
程昼拽紧傅修竹领口的力气不知不觉中松了许多。
他自己都在心虚，本能怯弱的想回避这个问题。
从他的态度中，傅修竹简首太容易才明白程昼是什么心思。
无外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以为没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都还没有变成梦中的那样，为什么要愧疚呢？
于是程昼又可以心安理得出现在令瑤面前，当做从没有发生过那样。
可傅修竹比他更了然。
程昼没复刻成为‘未来’中的样子，傅修竹可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不少力。程昼可是托了他的福。
如果不是他傅修竹改变了那些‘细枝末节’，如果一切都照旧发展，程昼真的能保证事情不重演第二次吗？
傅修竹看着程昼太阳穴鼓起明显的青筋，看着他恼怒羞愤、表情五官扭曲的样子，但他觉得这个程度还不够。
“所以既然什么都清楚明了了，为什么还会觉得我做的有问题？”
傅修竹轻挑眉尾，语气尽显刻薄：“我要是你，在知道的第一刻就滚的远远了，不再碍眼。”
傅修竹不相信‘知错能改’。
一个人既然能做错第一次，第二次重来时，惯性思维会导致‘知错就改’并不具备足够的说服力。
他“啧”了一声，抬手，轻描淡写拂过刚刚被程昼揪褶皱的地方，仿佛被脏东西粘上似的，他低声呢喃了句：“真是厚脸皮...”
程昼将他的讽刺听得一清二楚。
他紧绷一张冷脸，口腔中尝到自己咬破舌尖之后的血腥味，他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程昼抿紧的唇缝中翕出一声“呵”笑，他想反驳，却发现有些无力。
他突然变得很清醒，整个人从恼怒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不再被那些情绪裹挟。
程昼意识到一件事。
梦境中那个平行世界里，他这个人在别人视角中会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大渣男。
可...有些事情外人不知道，他和令瑤，他们两个人最清楚始末。
外界闹得沸沸扬扬那些传闻绯闻，传来传去早就失了真。
他怎么可能和自己的秘书鬼混在一起，还搞什么霸总小秘那一套。
他程昼可是在自己的公司严格贯彻执行了‘禁止办公室恋情’这一条准则，那他本人当然不会自上而下的明知故犯。
外界的种种谣言，他都有亲自和令瑤解释过。
而令瑤说，相信他。
订婚宴他确实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他对不起令瑤，让她难堪了。这个错误让他失去了令瑤。
程昼难以辩解。
可也不是因为传闻中说的——他出轨他那个秘书。
同时，傅修竹的这番说辞让程昼又敏感的意识一件事。
他和傅修竹看见‘未来’发生视角并不相同。
程昼是以自己的视角、以当事人身份经历的。
而傅修竹呢，他像是第三者、旁观视角看的全程。
很多隐秘的事情，傅修竹这种旁观者是看不清楚原因的，他只能看见一个表象、一个结果。
比如，傅修竹觉得他和令瑤分开的原因是因为他出轨了。
因为傅修竹最后说了一句——“你真不觉得自己脏吗？”
程昼盯住他，勾唇呵呵冷笑了两声，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突破口：“你不是当事人，你根本不清楚我和瑶瑶之间发生的事情？”
他戏谑讽刺道：“你不会觉得自己旁观了全程，就真把自己当上帝，以所谓拯救者的身份去改变这一切，觉得自己解救了瑶瑶吧？”
傅修竹慢条斯理瞥他一眼，不咸不淡：“难道不是吗？”
电梯到达楼层，傅修竹收回眼神，迈出脚步，离开。
金属门在程昼眼底合上，最后留给他的是傅修竹一个‘傲慢’、‘冷漠’的背影。
程昼气得一拳砸到金属墙壁上，发出钝钝的闷声。
指骨肉青紫了两块，整只手也麻麻的，程昼从这阵痛苦中找回自己的理智。
傅修竹站在屋门口静了好一会儿。
他之前对付程昼还留有余地，念在这个‘程昼’还没有做过那些事情的份上，一切的‘祸端’还没开始。
他打击程昼，也只是把会助力他腾飞、让他自负膨胀的案子给拿走。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他这些做法也是磨砺程昼心性的法子。
程昼为什么会变成梦中那个样子，就是因为成功对他来说太简单、顺风顺水，让他产生一种所有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下的自大傲慢。
他这个年纪，性子还没沉淀，过大的成功荣耀会让他自我混乱。
什么时候戒掉骨子里的易骄易躁，他才会是适合令瑤的人。
不然两个人性子都太过刚强，两者相碰总有一方受伤易折。
傅修竹叹了口气，他之前确实没想过程昼也会‘觉醒’记忆。
他也是自大了一回。觉得命运只会优待他一人。
也是失策。
既然同样拥有那部分的记忆，傅修竹想，那他没办法仁慈了。
现在的程昼等同于梦中那个程昼。
他再手下留情，意义不大。
因为他与程昼，早晚都是要你死我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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