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眼角挤出了一滴眼泪，站起来撩起衣裳给民警看他腰上的伤：“警察叔叔，你看我的伤，是不是重多了？”
民警俯身扒在桌面，仔细瞅着他的腰：“你这青龙白虎纹得挺不错啊！”
“呃，这一般般啦！”
张德抬起胳膊摸着后脑勺。
“啪”的一声，另一个民警将手中的文件夹摔在桌面：
“你当夸你呢？还有没有廉耻心？咋听不懂反话呢？情商低还是语文没学好？平时被你那些小弟捧得不知道天南地北了吧？”
“警察叔叔，我真是良好少年！”张德忙放下衣裳。
另一较年轻的民警拿过桌面文件边翻边反驳：
“良好少年你还纹身？良好少年你还不好好读书在外面鬼混？良好少年你还有行政拘留案底？”
“误会，都是误会！”
张德习惯性地摸裤兜找烟递出去，但摸到一半才想起这事在派出所，不是在夜总会，右手蓦地就僵住了。
“你在摸什么？”
年长民警的视线冰冷地落在他的裤兜。
“......”张德委屈，“没、没什么。”
俞严上手逮住他的手腕往外拿，周霖默契地上前帮忙。
这在俩民警眼里，分明就是两个听话乖巧大学生一起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那混子的手从兜里拿出来。
所以，他们很理所当然地得出结论——俩大学生合体也不一定打得过体格魁梧的古惑仔！
俞严在张德手离开的刹那立即从他兜里套出半盒香烟，恭敬地递给民警：“警察叔叔，给你。”
正常人都会偏爱容貌姣好的乖孩子。
年长民警微笑着拿过香烟：“呵，还是软中华呀！”
张德老实地傻笑：“喜欢的话送你！”
年长民警脸色一变：“你还想贿赂警察是吧？”
“啊——不不不，不敢不敢！”
张德又忙不迭摇头，冷热汗交替接连滚下。
年长民警指了指俞严和周霖：“行了，事情搞清楚了，你俩回去吧！”
“至于你！”年长民警的手指转向张德，“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公共场合寻衅滋事，先蹲一晚上再说吧！”
俞严和周霖谢过民警转身离开。
张德眨眨眼，心里冤枉极了，由于警察叔叔吃软不吃硬，他唯有故作可怜地抽搐唇角：
“不、不是，警察叔叔，你们想想，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找他们麻烦，而且好的大学生现在这个点基本都在学校，怎么会去那么偏僻的巷道呢！”
年长民警琢磨着他这话也有理，与年轻民警同事相视一眼后冲俞严周霖喊：
“站住！”
俞严和周霖又面露无辜地转身走回去。
张德在俩民警的视角盲区偷偷笑着。
年长民警：“你们认识吗？”
俞严回答：“不算认识，他大四，我大一！”
年轻民警补充：“张德说得对，他怎么会一个人找你们麻烦呢？就算他身强体壮能以一当俩，但我还是觉得有点蹊跷。”
周霖：“警察叔叔，这个你真应该问他，他或许是想显示英雄气概呢？而且他还有个拎麻袋的同伙，不过那人见到我就跑了，我只是路过，他俩要对付的是俞严！”
他指了指俞严。
年长民警顺势看向俞严，眉毛沉思地皱着。
俞严模样可怜兮兮：“多亏了学长赶来用麻袋罩住他并报警，否则我可能现在已经在医院躺着了。”
年轻民警双臂枕胸：“大一和大四......虹市大学的学生？这个时间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张德逐渐显出得意的神色。
周霖先回答：“我亲戚生日，出来吃个晚饭，然后回学校。”
年长民警看向俞严：“你呢？”
俞严眼神黯淡，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家境不好成绩也差，经常会做一些兼职补贴家用，今天下午我帮人家拍一组照片，我这里有老板的电话号码。”
他说着就从裤兜里摸出一款充话费就送的廉价手机，手机屏幕的字号是和老年手机差不多的放大版。
民警一眼就看出这手机很烂，的确也很契合他刚才“露穷”的话。
谁会装穷装得随时随地备着道具呢？
就连周霖和张德也傻眼了。
年长民警的目光顺其自然地落在了张德脸上，好似在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明明是受害者的张德只得无言以对地看着周霖和俞严并肩走出派出所。
张德被允许用警局的座机打电话，他压低了嗓音，语气谨慎：“喂，大黄，我在派出所呢，你那边怎么样了？”
孙沛的声音没了一贯的阴沉，而是鬼鬼祟祟：“一言难尽？你怎么会在派出所呢？”
张德瞧了眼身旁的警察：“你和我爸说一声，今晚不回家了！”
接着他听到孙沛那边咋咋呼呼的女声：“大黄，你又在和你相好聊电话？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让你串的牛肉串好了吗？”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接着孙沛果断挂了电话。
张德：“......”
这时，他脑海里应景地响起——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
*
俞严和周霖走出派出所时已经是七点过。
他摸出另一部手机看到林筝的微信消息。
「林筝」：严哥最近在忙什么？
这是半小时前的内容。
俞严情不自禁地勾唇，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
「Mr.Y」：忙着清理有害垃圾，筝哥呢？
周霖看到他的两部手机，攒了攒眉：“你在和谁聊呢？女朋友？笑得这么幸福？”
俞严不禁自我怀疑：我笑了吗？
“我对恋爱没兴趣。”
“是吗？”周霖半信半疑地走近，探究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直言不讳地问，“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操！
这么直接！？
俞严严肃地等着他的后话。
譬如“我开玩笑啦！”
然鹅......
周霖的表情还挺认真。
这让他不得不想起林筝对他性取向的误会。
有时候，被一个人误会可能真是“误会”，但被两个人误会就容易让当事人陷入自个儿才是“误会”的矛盾里。
「难道是我误会了我的性取向？」
俞严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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