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孩子家哪那么多话。”赵启祥瞪了她一眼，沉声道，心想这话要是让春秀听见了可不好。
就在这时，春秀也端了一个菜过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小姑子，一边整理着桌面，挪正着板凳，一边很自然地说了声“大家准备吃饭了”。
赵启祥立即从矮竹椅上起身道：“哎，好的好的，来来都坐好，秀秀就跟存富坐在这边，冬花你跟你妈坐在那边。”
赵启祥说完便坐在了正位上，以显示他作为家长的地位。要知道这饭桌是四方形的，一边一张长木凳，每张可坐两个人，靠厅堂正壁的那边为正位。
春秀今天算是第一次比较正规地和婆家人坐在一起用餐。今天晚餐自然比较特殊点儿，有猪肉碎稀粥、炒地瓜，韭菜炒鸡蛋，还有一盘煎得金黄的青背条小河鱼，这小鱼自然是存富从河里抓来的。
赵启祥看到有这么几个好菜，酒念就起来了，赶忙找出一大瓶家酿糯米酒来。
蓝招娣把最后一个煎鱼菜端出来，放在靠近春秀位前。
小姑子却伸手把这盘煎鱼移到赵启祥与赵存富位前，说道：“这个给你们配酒。”
“放中间，大家吃，大家吃。”赵启祥把它移至桌中间。
赵冬花歪了下头，向上翻了个白眼。
赵启祥叫蓝招娣又拿来几个碗，给自已倒了一碗，又倒了个半碗递给春秀，然后把酒瓶给了存富，说了声“自已倒。”
春秀连忙推辞道：“你们喝，你们喝，我不喝，也不会喝酒。”
“有酒窝的人都会喝酒，你有酒窝，就陪我喝点儿，随便喝多少都行。”赵启祥大大咧咧地说道：“对了，前天请客时你都还敬了酒的呀。”
春秀是有点会喝酒，外婆、母亲、二婶她们都会酿酒，她小时候经常与堂姐趁家里人不在时偷喝酒，而且不怎么会上脸，慢慢地就算会喝酒了。这种酒用糯米酿制而成，香醇可口，度数不高，但后劲较持久。当地几乎家家都会自酿这种米酒，一般是用于逢年过节和招待亲戚，自已平时不太舍得喝。
过了一会，在赵启祥的又一次要求下，春秀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在这两天的印象中，春秀觉得公公话不多，不来事，自已就顺顺他的意吧。
看春秀端起碗来喝了一口，赵启祥兴趣大增，很是兴奋，三番五次要求春秀继续喝，并坚持要给她续酒。
赵存富也表现出他的热情来，不失时机地献着殷勤，一边给春秀夹菜，一边说道：“来，秀秀多吃点，多喝点，这是我今天特地去捉的河鱼，这是妈最拿手的韭菜炒蛋。”
看他们喝起了酒，蓝招娣起身去厨房又炒了一碟黄豆来配酒，微笑着说:“秀秀，我酿的这酒算是去年的老冬酒了，你们可以配着菜多喝点，我是会酿酒不会喝酒。”
公公赵启祥自然又是一阵兴奋劝着喝。
赵冬花一直闷声吃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眼睛还不时瞟一瞟春秀。看着大家都围着春秀转，自已失宠了似的，便突然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瞪着小眼睛嚷嚷道:“啍，不好吃，不吃了！”说完甩着头发走开了。
赵启祥将端起的酒碗又放下，瞪了冬花一眼道:“没良心。”
春秀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走出门外，小姑子又补了一句，“你们都去对别人好吧，我是多余的！”
春秀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朝外瞥了一眼。
赵启祥冲着门外提高声调道:“太不懂事了！”
继而又微笑着对春秀道:“小孩子的话，别听。”
蓝招娣则起身跟了出去。
短暂沉寂后，春说道:“我确实不能再喝了，头都有点晕了。”便起身告辞洗漱去了。
其实，对春秀来说，这点酒算得了什么，有一次与陈杰几个人去河里捉了不少鱼，在陈杰家炸的煎的喝酒，喝的比这多了去了都还没曾头晕。
赵启祥听春秀这样说，也就作罢，心想一个刚嫁过来的女孩子家，喝了大半碗酒下去，算是厉害了，也给了自已很大的面子。
春秀走后，赵启祥示意儿子不要喝了，叫他早点回房去休息，自已却还在续酒喝着。
赵存富更是还想喝，他觉得自已很苦闷，很窝囊，人家都说人生有三大幸事，其中之一就是洞房花烛夜。可自已呢，说出去谁会相信，也没面子去说，有种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他想用酒来冲淡下心中的苦楚。他又喝了两个半碗。
蓝招娣跟着冬花去了房间一会儿，折回来发现这爷俩还在喝，而且赵存富明显有醉意了，被蓝招娣制止了，还压低声音没好气地道:“你们爷俩真是个糊涂虫，应该让她多喝点的，最好是让她喝醉才好，你们倒行，反把自已给灌醉了。”
赵启祥没有吱声，只看了一眼赵存富。
赵存富虽有好几分醉意了，但听母亲这么一说，便明白过来有了主意似的起身道:“我去休息了。”
谁知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没走两步，被门坎一绊，摔了下去，这明显是差不多醉了。
赵启祥夫妇立即起身将他扶起，然后一起送到他房间门口，再由蓝招娣扶他进入房间，扶他上床，帮他脱去外衣和鞋子，驱赶蚊子放下蚊帐，然后对春秀说道:“没事就早点休息吧。”然后掩上门走了。
春秀说头晕不能再喝了，其实她一点也不晕。一番洗漱后走进房间，坐在凳子上回味着小姑子刚才的表现和所说的话。她觉得小姑子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有其背后的原因。
这时看到被婆婆送进来的赵存富喝得酩酊大醉，满脸通红，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咕噜声，感到有几分恶心，同时又生出几分担忧，待会他该不会吐出来吧，又会不会发酒疯呢？
想到这，春秀便继续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静观其变。
此时从对面小姑子房间隐隐传来时显时隐的哭声和婆婆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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