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五秀进一步扯高嗓门，喷着唾沫星子说：“发奎你放开她！今天她要是敢走出这大门半步，我就撞死在这里！”
见春秀真就仍在挣脱着想往外跑，胡五秀疯了似的大吼一声：“哎呦我真不想活了！”然后便一头撞向两米开外的泥墙壁。
“咚！”地一声，胡五倒在了泥地板上！
众人惊呼上前，七手八脚地将翻着白眼不省人事的胡五秀抬到一张矮竹凳子上坐下。二婶忙上前卡她人中，顺她气管，林发奎则给她往嘴唇上注水，林发贵则去找手电筒，准备出门去找大队上的赤脚医生。
这时林春秀也转过身子，走了过来，摇着胡五秀的肩膀叫道：“妈妈，妈妈，你醒醒你醒醒啊！”煤油灯下，看得到春秀眼眶里有些许。
林发贵走到院子门外不远，听到二婶叫道：“发贵，发贵，嫂子醒了！嫂子醒了！”又听见胡五秀哎呦哎呦的呻吟声，便忙折回屋里。
一进屋，就见胡五秀挣扎着想起身，有气无力地叫喊着，“你们走开，走开，我真不想活了！”
这分明是还想去撞墙！众人自然是极力拦着劝着。
接下来便是胡五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声，“哎呦喂，我好命苦哟，我没脸见人了哟！”
“春秀！”林发贵威严地叫了一声，然后目光凌厉地向她使了个眼色。
春秀便不徐不疾地说道：“妈，你别这样子好不好？”
披头散发的胡五秀气急败坏地道：“我不是你妈！你没有妈，我没你这个女儿！”
“妈～”
听见春秀叫妈，胡五秀稍微安静了一些，怒气冲冲地问：“那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换不换亲？”
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春秀脸上，只见春秀低下头，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起上眼皮，咬着下嘴唇，万般无奈似地瞅着胡五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见春秀点头，胡五秀闭上眼睛，停止了哭闹。
林春秀的心却糟透了，一边是泼辣强势、向来说到做到的生养自已的母亲，一边是自已的婚姻大事。但要是母亲真的为这事离开这世界，或弄成个残废人甚至是植物人，那自已的罪责就太大了，一家子的日子也就真不知怎么过下去了。
“唉，要不就先依了母亲，看一步走一步吧，不然呢。”春秀心里这样说。
第二天早上，春秀看到母亲头上的包比昨天大多了，都肿到额头上了，心里五味杂陈。
林发奎吩咐春秀给胡五秀煮了个煎蛋汤。春秀的哥哥林其乐，则一早就去叫了大队里的赤脚医生来家里看。
赤脚医生认真地一番望闻问切后说，胡五秀伤情不轻，是严重脑震荡，但应无大碍，先静养观察几天，近期内不能再受刺激，晚上开始可热敷热敷，同时可弄点鸭脚草、钩藤或田七、天麻这些用用。
临近午时，春秀把找到些的干钩藤煎了汤给胡五秀喝。忽然听到舅舅胡隆昌和舅妈梁茶花的声音飘进院子，便赶紧上前迎接他们进屋。
舅妈拿出一斤红糖，三个贴了红纸条的鸡蛋，说是看望胡五秀，给她补血营养的。
春秀倒了些开水给他们喝，然后说：“爸爸和哥哥下地干活去了，妈妈……”
就在这时，胡五秀正好从房间出来，看到自已的弟弟夫妻俩来看望她，鼻子有点发酸地说：“我好命苦哟！”
俩人见胡五秀额头都肿出来了，精神萎靡不振，急忙安抚开导一番，并说早上才听说，还说胡隆昌今天是特意向工农兵饭店请了假一起来看她的。
片刻过后，胡隆昌对梁茶花使了个眼色，茶花愣了一下，旋即心领神会地转身对春秀说道：“春秀，我们到灶房去看一下。”
到得灶房，茶花放低声音对春秀道：“春秀，你爸妈把你们几个拉扯大可真不容易啊，做后辈的要懂得报恩。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还是顺其自然点儿好，就听你爸妈的话吧，啊。”
“我们都这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我相信命，我就认命。”舅妈又说了一句。
春秀不声不吭，麻利地开始洗锅做饭，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只不过看她偶尔会点下头。
茶花一边帮着生火添柴，一边想着话题继续劝说道：“你从小就比较懂事，又这么年轻，换亲后只要真心过日子，一切都会好的。你外婆也就是这样过来的。”
春秀不动声色，不置可否。
茶花思忖片刻又说道：“你看你妈这样子，要是再在这些事情上弄出点更严重的什么事，真不知你们一家子怎么过下去哟。你背负的骂名也不知会有多大哟。”
厅堂里，胡五秀将王媒婆说和她林家与赵家换亲的事向弟弟讲了一遍。
那是上个月的一个圩天，王媒婆吩咐他们两家夫妇，带上各自的儿女兄妹，一起到公社集市上的工农兵饭店门口，互相打个照面。家长们是知道用意的，而兄妹们则被蒙在鼓里。
“哎，我都有点糊涂了，这个还用讲，那天你都还放下饭店里的活，出来叫我们进饭店坐了一会儿呗。”胡五秀加了一句。
看弟弟点了点头，胡五秀继续说道：“王媒婆说，赵家姑娘虽没读初中，但很会干活，脾气很温顺，两家的家庭成分又都是贫农，都觉得满意，就交换了年轻人的生辰八字，还花了点小钱偷偷请先生择了个好日子。”
“王媒婆要收的介绍费也都给她了，5块钱加10个鸡蛋，还要三尺布，哎呦真贵哟。”胡五秀喝了两口水，又诉着苦说道：“哎，没办法呀，穷呀！其乐也25岁了，更难办的是又还有点口吃。再说，不换亲的话，象他这个样子娶个媳妇彩礼最少也得500块钱吧，哪里去凑这么一大笔钱哟，左右都难啊。”
叹了口气，胡五秀压低着声音说：“还有，春秀这死妹子，好像对大队文书的儿子，就是那个叫陈杰的，有点心思似的。”
(http://www.lingdianwx.com/book/yoBnZy.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lingdianwx.com。零点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lingdian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