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秀没往里挤,而是先在外围边上站着。她想,自己个子毕竟略高些,若待会坐着看不到就站着看也无妨。
电影还没开始,放映员还在预热调试机子,赵存富便起身到旁边吸烟去了。
周运通提着个小凳子在外围游移着,他在寻找林春秀的身影,他想找机会送一个重要礼物给她。当她第一眼看到林春秀时,以为就她自己一个人,便想走过去,当他的视线发现赵存富站在不远处吸烟时,他灵机一动,提着小凳子走了过去,说是忘记带火柴了,向他借个火点烟。
赵存富对陈菊花的谣言没有相信,一是觉得周运通年纪那么大,二是觉得春秀不是那种人,所以对周运通虽没什么好感,但也不怎么反感。
周运通点着烟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赵存富聊了起来,待赵存富吸完烟说回去坐等电影时,周运通还没聊完似的跟着赵存富一起走了过来。
春秀看到周运通和赵存富一起走过来,便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三个人就站在那里。周运通继续与赵存富聊着,时不时瞟一眼春秀,说上一句半句的。
春秀微微皱着眉头,心想,这周运通真是的,前两天陈菊花刚造谣,现在竟还这么张扬。
正当大家翘首以待的时候,不远处的发电机突然没响声了,一时之间,漆黑一片,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就在春秀反应过来欲打开手电筒的时候,突然感觉屁股上被人摸了一下!
她刚想喊出声,一转念却又忍住了。虽然她凭首觉和摸来的方向,估计极可能是周运通的所为,但也不敢完全肯定。而赵存富又在身边,自己如果一叫喊,又指不定是谁做了什么事,大家都会觉得莫名其妙;而如果质问是谁摸了自己的屁股,又没人承认,那这丑可就出大了。
于是,她只好不动声色地打开手电筒,先是故意首首地照射了一下周运通的眼睛,然后高举起来为大家送去亮光。
顷刻间,其他人也跟着打开了手电筒。
随后春秀又打着手电筒照向发电机处,并招呼几个有手电筒的人一起走过去,为放映员师傅提供照明,周运通也紧跟春秀而上。
放映员师傅着急地捣鼓着发电机,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子。
几人专注于为放映员师傅打着手电照明的时候,周运通偷偷挪到春秀的身旁,故意挤着欲找合适角度帮助照明的样子。
突然,周运通的嘴巴凑在春秀耳旁道:“给你个东西。”与此同时,伸出右手,从后面往春秀衣兜里塞进一小包东西,动作轻巧而利索,然后马上闪开了。
春秀听出是周运通,先是一愣,转头却不见周运通的影子。春秀心里疑惑极了,她伸手摸了下衣兜,很想立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此时此地显然不方便,便想着还是另找机会再看吧。
经过一番检修,发电机重新启动,灯泡又亮了起来,大家一阵欢呼。
不一会,电影正式开始了,先是放了三个新闻纪录片,之后就正式放映今晚的故事片一—《红灯记》,那是讲李玉和、李铁梅、李奶奶及表叔他们坚持革命斗争的故事。
陈菊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坐在最外围的周运通旁边,小声地问道:“你刚才咋又跑到那那边去了?”
说明陈菊花早就注意到了周运通。
“哦,我没带火柴,找赵存富借火去了,顺便跟赵存富聊了会。”周运通回答道。
“那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暗灯瞎火的,莫不是揩人家油去了吧。”陈菊花依旧小声道。
“什么话,我去帮放映师傅打手电了。”
“哼,你~”
“别说了,好好看电影。”周运通不想再搭理陈菊花,说完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春秀坐在赵存富旁边,表面上全神贯注在看电影的样子,脑子里却时不时在猜测着周运通塞给自己的是什么玩意。
电影终于结束了,很多人还沉醉在电影的剧情中。李铁梅李玉和他们那坚贞不屈的革命精神和崇高的革命理想,给了春秀以深深的震撼。她觉得自己在命运面前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懦弱,那么的无能,不禁涌出一股苦涩。
人群又骚动了起来,大家有的打着手电,有的点起竹片火把,有的牵着少儿,有的抱着早己熟睡过去的婴幼儿,三三两两,叽叽喳喳地往各自家的方向走去。
春秀一路沉默无语,到家后,她趁赵存富去洗漱的机会,从衣兜里掏出那小包东西。用宣传单包住的小包里面,竟是一张纸条和一条手帕。
纸条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春秀,我好喜欢你,这条手帕代表我的心,送给你。”
再看这手帕,西西方方,绣着边儿,上面印有一幅“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字配画。
她来不及思考,迅速把手帕藏进了自己衣柜子的衣服堆里,又把纸条撕烂揉成小团,塞进裤兜。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在凳子上摆弄着小闹钟。
不一会,赵存富就洗漱完毕回到房间,春秀拿起手电筒说想去上茅厕。
“我陪你去吧。”赵存富道。
“不用。”春秀说完便走出房间。
赵存富觉得不放心,还是赶紧跟上。
春秀进入厕所,佯装大号,趁机把那小纸团扔进了粪水坑里,心里如释重负。
春秀从茅厕出来后,赵存富关切地问她会不会闹肚子。
“好像不会。”春秀表情平静地说,心中却觉得有一丝愧疚。
夜里,春秀辗转反侧。她知道周运通的心思,但自己并不喜欢周运通这种人,也不喜欢这样偷偷摸摸的做法。自己虽然是被迫换亲来的,对赵存富也没有感情,但在人们的眼中,毕竟算是有丈夫的人。
她想把这事告诉赵存富,却又不知怎么开口,而且自己还从未在赵存富面前先开过口呢;再说,这事应该没其他人知晓,对外没造成任何影响,若跟赵存富说了,很有可能会引发两个男人的战争,从而又会在赵家村掀起波澜,而这波澜的中心就又是自己,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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