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歌也觉得奇妙，昭皇之伤伤及脏腑，拖了快小半年了，一直是每况愈下，一度到了回天乏力的境地，如今却熬过了最最艰难的冬日，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吧。
在最近这段时日里，昭皇似是很依赖萧瑜，经常召他入宫陪伴圣驾。
对于昭皇而言，他这是想在临终前弥补冷落萧瑜的亏欠，可在某些有心之人嘴中，就成了陛下欲废太子，立康王。
“殿下，陛下近日屡次召康王入宫伴驾，朝堂上已经流出传言，说……”朝辞作着揖，话到一半，作怯生生模样望了眼正负手立于高台之上的萧玦。
“说什么？”
朝辞垂下头，在拱手之后露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说陛下欲废太子……”
昭皇器重萧瑜，这一直是萧玦的心病，而废黜他的太子之位，更是他的一片逆鳞，轻易触碰不得。
“一派胡言！”萧玦的怒气在一瞬间被点燃，随手拿起一只玉瓷茶杯，恶狠狠的摔在一旁，茶杯霎时四分五裂，“都是谁在造谣！”
他不知道，高台之下谦顺恭谨的朝辞，便是这谣言的始作俑者。
“殿下，恕微臣无能，没有查清是何人在散布谣言。”朝辞佯装惊慌的跪在地上，“但如今这样的论调已在朝堂传开了，朝臣皆以为康王有望继承大统，便纷纷生出投效之意。殿下如今的处境已是万分危急，不知殿下对微臣先前的提议是否已经做好决断？”
“放肆！”萧玦大袖一甩，神情鄙夷，“本宫怎么可能弑父夺权！”
朝辞知道，萧玦并非像他言语中那般仁义，若他心里没有动过要杀昭皇的念头，早可以将出言忤逆的自己处死，而不是一直留自己在身边为他筹谋。
“殿下对陛下忠孝，可陛下对您又几分真心？他先是逼刘贵妃离京，让您没了倚仗，现在又频频亲近康王，促长了康王气焰。万一陛下真有废太子之意，您便要同这唾手可得的皇位失之交臂了！”
萧玦本就疑心深重，朝辞这番言语，自然而然令他产生了动摇。
他何尝不清楚，萧瑜能力远在他之上，朝臣之心皆向着萧瑜，只要父皇一提出立康王为太子，朝堂之上必将是一呼百应。
“可父皇并没有真的要废了本宫。”萧玦目光移向别处，虽说他垂涎皇位已久，也不是完全没有动过杀念，但真到要决断之时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朝辞一副死谏到底的样子，字字句句看上去都是在为萧玦做考虑，见萧玦犹豫不决，他继续游说道：“最近朝中有一股以康王府世子为首的势力在暗中搜集殿下失当与犯错的证据，倘若这些证据呈到陛下手中，您觉得陛下不会改变心意吗？”
萧玦闻言攥紧了拳，心底也不可避免的慌乱起来。
父皇见到那些罪证定会大怒，进而废黜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可自己就该乖乖给萧瑜让路吗？
他忽而想到母妃曾跟他说，他生性懦弱，若是不狠下心来，是成不了事的。
对，他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
这皇位，他一定要拿下，他要让那些瞧不上他的人都心甘情愿臣服于他的脚下。
在朝辞的一番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之下，萧玦已经认定了昭皇要废太子。
“是该去探望一下本宫这慈爱的好父皇了。”
朝辞望着萧玦离去的背影，喉咙深处不禁发出一声嘶哑的冷笑，“人性便是如此，在滔天的权势面前，亲情算得了什么。”
正如当年昭皇亲手将自己的弟弟流放边疆，如今他也要被自己的儿子亲手送往天堂。
朝辞笑的那样灿烂，那样痛快。
他复仇的序章，即将揭开。
皇帝寝宫，萧玦风风火火的赶来，恰巧此时太监总管明德已经领着萧瑜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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