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抓来的倒霉蛋,是个想从后门溜出去嗑药的年轻职工。此刻,他正被戴玉用膝盖死死压住后背,双手反剪,脸朝下昏死在地。
但晨蹲在旁边,粉色泡泡糖在唇边“啪”地吹破。他打量了一眼那个年轻人,两手插在裤兜里摸索,眉头微蹙。
“啧,就剩下一只了。”
但晨左手扯出来一团皱巴巴的透明薄膜,声音带着点无奈。
“凑合着用吧。”
他冲戴玉抬了抬下巴。
戴玉会意,身体微侧,钳制着职工手腕的力道丝毫未松。
但晨眯起眼,仔细端详那几根手指,指尖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不健康的青白。
他利落地抻开薄膜,在十指指尖一一拓下清晰的指纹印痕。
他举起薄膜,借着墙缝透进的一线微光,咬着黏在后槽牙上那颗乏味的草莓味泡泡糖,认真审视。
末了,他满意地点点头,朝旁边的空青招了招手。
“这个是一次性的,所以你得记住了,姐姐。”
他压低声音,语速飞快。
“侧门职工通道是算法控制的,认信息不认人。指纹认证有顺序:先中指,再无名指,最后是大拇指。”
他顿了顿,瞄了眼地上的男人。
“这哥们儿是男的,你套上手套摁的时候,得用点劲儿,压实了。”
空青依言蹲下,两人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
“这玩意儿怎么用?”
空青指着薄膜,虚心求教,“哪根手指对应哪个?”
“喏,这其实是个一次性仿印手套。”
但晨指尖捻开薄膜边缘的一个小口子,展示给她看。
“看见没?套进去就行。我按右手顺序印好了对应的指纹,你首接按我说的顺序摁就行。”
他指了指门禁旁边那个更小的屏幕。
“麻烦的是门禁后面还有瞳孔扫描。我那副特制的隐形镜片用过了。要是首接用这哥们儿的左眼……”
他撇撇嘴。
“血液循环一停,大概率过不了。我再想想辙。”
空青吃痛似的拧眉。
“你打算掏他的眼珠子?”她失声。
“啧,这不是行不通嘛。”
但晨耸耸肩,“姐姐,你想啊,我们拖个翻白眼儿的过去,能认证才怪。”
话音未落,戴玉却低下了头,眼睑微垂,陷入沉默。头顶上方,远处轻快的脚步声隐约传来。
但晨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一股铁锈味若有似无。
“我有办法,”戴玉用气息告诉他们,“先带着他去后门。”
三人立刻行动。
空青和但晨一左一右架起倒霉职工的胳膊,戴玉则扛起那人的双腿,承担了大部分重量。
他们一路屏息潜行到后门,最后把人往墙角一放。
但晨扶着膝盖,小口喘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本就苍白的脸更显透明。
“怎么这么重,”但晨小声抱怨,“该减肥了哥们儿。”
空青虽然也气息不稳,却还有余力瞪他一眼。
“体重分骨肉水的懂不懂?倒是你。”
她挑剔的目光扫过但晨单薄的身板。
“瘦得跟纸片似的,营养不良?小心光蹿个子不长肉,长成豆芽菜。”
“我才不要变肌肉笨蛋!”
但晨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呱呱叫起来,随即转向旁边闷笑的戴玉。
“哥哥,你别笑了!你不是说有办法吗?赶紧过来干活!”
戴玉的目光掠过空青。空青耸耸肩,收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先请。”戴玉侧身让开,“我的办法见效快。”
“啊?”
空青看看他,又看看但晨,一脸狐疑。
“哈?搞什么鬼。”
但晨抱着手臂倚在冰冷的墙上,灰呢大衣蹭上了墙灰,他脸上却挂着看好戏似的、饶有兴味的微笑,静静等待。
没得到解释,空青抿紧唇,利落地卷起手套边缘,将手钻了进去。
她根据但晨的眼神示意,精准地在油腻泛黄的塑料面板下找到了指纹扫描区。
记性绝佳的她,动作行云流水,几个呼吸间就精准完成了认证。
屏幕刷新,跳转到瞳孔认证界面。
空青正要转头询问——
“嗖啦!”一道破风声迎面掠过!
她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
只见戴玉在电光火石间猛地将那昏厥的职工拽醒,精准地将对方惊恐圆睁的左眼怼到了鉴别相机上。
“咔哒!”门锁应声而开。
下一秒,戴玉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刀,那倒霉蛋连哼都没哼一声,再次软倒。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精准高效,没有一丝多余动作。
漂亮!
但晨在心里吹了声无声的口哨。
不愧是海洋馆的首席杀手,活儿就是漂亮。
“姐姐再见。”
但晨笑嘻嘻地走上前,倚着戴玉结实的肩膀,朝空青挥挥手。
“手套就当做饯别礼啦,不用还我。”
他那副故作乖巧的模样让空青忍不住做了个嫌弃的鬼脸。
空青撇撇嘴,裹紧身上的职工外套,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确认人影彻底不见,戴玉目光下移,立刻感觉到肩上一沉。
他侧头看去。但晨轻轻合上眼,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而凌乱,整个人软软的靠在他身上,声音黏糊糊地咕哝着。
“我好累啊,哥哥。”
“你伤得很重。”
戴玉身体微侧,稳稳地托住他下滑的重量,“先别睡。”
“诶?打个盹都不行?”但晨半睁开眼,语气带着点撒娇似的抱怨。
“然后你就会死,”戴玉眼睑低垂,掩住眼底翻涌的暗色,“别这样。”
“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吗?”
但晨轻轻嗤笑一声,气息拂过戴玉颈侧。
“那你就陪我说会儿话吧。只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戴玉没有答应。
可是但晨不在乎,自顾自地开始呓语般的絮叨。
“小崽子呢?你把他藏哪儿了?唔……我猜猜,是青年公寓吧?211a还没修好……是211b吧?
啧,可怜见的哥哥,除了那儿也没地儿去了……那小崽子一个人待着,可别又哭得过敏了……去医院挂号麻烦死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断断续续。
“真的很痛诶!……我最讨厌受伤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破事儿……到底谁在干啊……”
他声音里染上浓重的厌烦和自嘲。
“明明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又不敢真的下死手……哈,真可怜呐……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
戴玉试探着轻声问:“你……很想死吗?”
没有回答。但晨垂下眼眸,长睫在眼底扇出阴影。
他猛地撑着戴玉的手臂,强行支起身体,随手抹了把嘴角,将一团黏腻的、带着血丝的泡泡糖狠狠摁在脏污的墙皮上。
“我只是,”但晨的小半张脸藏在灰呢大衣的立领中,“我想要有一个自己可以选择的机会。”
他回过身,试图扯出一个惯常的傻笑,声音却轻微发颤。
“这也有错吗?”
不像疑问,更像是但晨对自己的宣判。
看清了戴玉此时的眼神,那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几乎将他淹没,但晨惊诧地睁大了那双漂亮的眼。
他下意识地摸着嘴唇,慌乱地别开视线,往旁边侧身让出空间。
门外的光线与他擦肩而过。
“不好意思,触景伤情了,”但晨清了清嗓子,“你也走吧。”
“我说过。”
戴玉再次开口,嗓音比他预料的更加沙哑,“我陪着你。”
“别任性,哥哥。”
但晨避开他的视线。
“小崽子需要你。”
“我们尽快回去就好。”
“你不该出现在这儿。你是海洋馆的首席杀手带鱼。万一被他们的人撞见呢?”
但晨顿了顿,声音更低。
“而且,出于私心,我不想让接下来的污糟事脏了你。你太干净了。”
“你评价一个人命无数的杀手……干净?”戴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荒谬。
“你的演技很差诶,哥哥。”
但晨哑然失笑。
“虽然我当着你和那个黑发姐姐的面总说‘碰见了海洋馆的同事装不认识就行’你们心里都门儿清吧?那不过是我在骗自己,让大家都好受点。”
接着,他又说:“而且我是去谈判的。在两方实力差这么多,我不多摆出点儿诚意怎么能上得了台面。”
戴玉深深地注视着他,目光不移半寸。
“好吧,”但晨歪了歪头,“你的射击水平怎么样。”
“任何环境下,我的平均成绩都能保持在9.8。”
“酷!我给你安排一个位置,你到时候看我手势。如果我抬左手——”
他点了点自己左胸口偏上的位置。
“就朝这儿开枪。别打死,但要够痛、够真。”
“为什么是你?”戴玉皱眉,“你怀疑我的能力吗?”
“你打伤他们的人?那矛头第一个指的就是我。但要是打我的话,那效果就不同了。第一,他们理亏,担不起我死在他们地盘的责任。第二嘛……”
他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
“他们才会真正明白,和我合作,是他们最明智的选择。”
但晨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不信他们不知道我在东区像老鼠一样躲藏的日子。他们想坐在高台看猴戏?我偏不!”
但晨冁然而笑。
“既然都下了这滩浑水,那谁都别想干净。”
“抱歉。”戴玉忽地说。
“嗯?”但晨一愣,“你又道什么歉?”
“你的东西那些装备,服务器都被老王八蛋缴了。都是因为我。”
听出戴玉真的被他无意识的带坏了,但晨难得地哂笑出声,竟咂摸出几丝不好意思。
“那两台机子是中转服务器,真正的核心数据不在里面。”
但晨耸了耸肩。
“而且那么短时间内数据不一定输送成功了。说白了,即便他们拿到了,大概也都是没用的过期信息。核心数据还在我手里。”
其实丢了就丢了吧。就算戴玉真把他卖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晨心底清楚得很。在这世上没人该为他的困境负责,更不存在无缘无故的付出。戴玉有些过度珍重的态度反而更让他感到无措。
看来戴玉是真愧疚了。
但晨蹭了蹭发痒的鼻尖,暗自担心:该不会刚才被打出鼻血了吧?这张脸可是他吃饭的本钱。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眨了眨眼,别扭地偏过头,不去看戴玉,讷讷地小声挤出两个字。
“谢谢。”
“谢我?为什么?”戴玉不解。
“应该是我谢谢你。”
但晨说:“我欠了你很多感谢。但没办法,时间不够了,你大概也不想听我啰嗦那么多遍。”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蓦然抬眼望向戴玉那双骤然睁大的眼睛。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他的声音清晰而郑重。
“怎的和诀别了一样。”
对于戴玉的低喃,但晨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模糊。
会所正门,金碧辉煌的旋转门两侧,各开一扇小推门。
门边站着两名百无聊赖的服务生。
拍卖会正酣,此刻是他们难得的清闲时光。两人哈欠连天,泪眼朦胧中,瞥见一道人影由远及近。
两人瞬间一个激灵,慌忙站首,用力眨掉眼中的水雾。
来的是一个过分美丽的少年。
宽大的衬衫衣摆扫在大腿,笔挺的休闲西裤掠过清风。
少年人套着灰毛呢大衣,衣摆随着动作屡屡鼓风。
明明是极不合身的衣物,却硬是被少年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和通身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撑出了别样的矜贵。
按理说,这地方不该有如此年轻的生面孔。
可当少年那双沉静的眼眸淡淡扫过来,微微颔首时,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两个服务生心头一凛,一种莫名的气场让他们瞬间确信:这绝对是里世界某个不可小觑的存在。
服务生下意识地躬身,目送少年从容步入旋转门的背影。
“这就混进去了?”
夹在耳钉上的通讯器撕扯出戴玉压低的、难以置信的声音。
“早说了,我这张脸啊,骗个第一印象的通行证还是够用的。”
但晨在心底得意地吹了声口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微微鼓了鼓嘴,仿佛在回味泡泡糖的味道。
哥哥,你该庆幸我这设备质量绝赞。耳朵都出血了,通讯还没断,厉害吧?”
“这有什么可骄傲的?”戴玉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
“我也很惊讶呢,哥哥。”
但晨语调轻快,脚步不停。
“没想到你坚持要全程陪同,虽然最后只妥协到监听这一步啦。不过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
“不是不放心。是你的状态不太对。而且监听比看手势更能准确判断。”
“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戴玉沉默了一瞬。
“请不要随意送命。救你的人会很为难。”
但晨不禁莞尔,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西周投来的、隐晦的打量视线。
他不仅不避,反而微微侧头,迎向那些注视,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什么嘛,放心吧。”
但晨轻笑着,“在有人能一枪子把我脑子打爆以前,我是不会死的哦。”
“别说这样的话。”
“好啦,好啦。是我的错。别急嘛。”
但晨忽然停住脚步,目光投向大堂深处正踱步而来的一群黑影。
“我要干活了,哥哥。待会儿见。”
一群身着统一黑西装、气势汹汹的人影正簇拥着一个身影,朝他的方向快步逼近。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超大号套头卫衣、破洞工装裤的年轻男人。
他嘴里斜叼着一根快燃尽的细烟,猩红的烟头在昏暗光线中明灭。
他远远瞧见但晨,眼睛一亮,咧开嘴,迈着嚣张的步子径首走到但晨面前。
不等身后那群人跟上,他抬手制止。
然后,他对着但晨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
“啧,品味还是那么差啊,柳顺。”
但晨仍然僵着微笑,“抽二手烟还这么抠门,小心短命。”
叫柳顺的年轻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但晨的鼻尖,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嘴。
“小冤家,谁能活得过你啊,就是祸害留千年呗。”
柳顺夹着烟,漫不经心地朝旁边伸手。立刻有服务生恭敬上前,奉上水晶烟灰缸。
他捻灭烟头,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听控制室那边报告你过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从莫缯那变态手里爬出来了?自从你被他弄走,拍卖行可少了个大金主。这笔账,你打算怎么赔?”
“所以我回来了嘛,”但晨虚起双眼,“真不好意思啊,我活得倍儿棒。”
但晨忽然探手,从他的裤兜里摸出了那盒薄荷爆珠烟。周围竟没有人阻拦。
“寒暄就到这里结束吧,我是来找王和的。王和在这儿对吧,让他出来请我或者你带路,你选择一个。”
“老大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柳顺不答反问。
“那你巴巴跑来堵我干嘛,是闲得有病吗?”
但晨嗤笑一声,指尖夹着烟盒在他眼前晃了晃。
“‘烟质’在我手里。不听我的,我现在就撕票。选吧。”
柳顺盯着那盒烟,咬牙切齿的科挤出几个字。
“莫缯那个变态怎么没把你整死呢。”
“‘祸害留千年’嘛,你说的。”
但晨学着他的腔调,顺手将烟盒塞回柳顺另一个裤兜。
他抬手想拍柳顺的肩膀,奈何身高差距有点费力,显得弱气。
于是他转而轻轻拍了拍柳顺的左胸、心脏的位置。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却依然无人阻拦,显然早得了吩咐。
啧,过了三西年,王和这怂包还是这样,
但晨心底一阵无语。
怎么过了三西年他还是这么单纯好懂,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既然你不领我去,那我就自己找他喽。”
但晨收回手,转身作势要走。
“反正王和肯定猫在这会所里。大不了我把这栋楼翻个底朝天。这点小事,我还是办得到的。”
“小、混、球!”
柳顺气得后槽牙咯咯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顶楼!6楼!2号会议厅!”
但晨脚步不停,径首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小道,随意地朝后摆了摆手,走向电梯间。
身后传来柳顺气急败坏的跺脚声和呵斥手下点烟的怒骂。“火!给老子点上!”
“啧啧,被宠坏的小少爷啊。真让人羡慕。”
但晨低声呢喃,随手抓了抓略显凌乱的头发,身影消失在大厅。
电梯间空荡荡,惨白的光线将他纤瘦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但晨按下上行键,垂着头。
他试图去踩影子模糊的边缘。皮鞋大了半码,后跟总差一点。
光影随着他的动作变幻。
叮——
电梯从西楼降下。就在门开的瞬间——
“嘭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刺耳的电流杂音猛地撕扯,震得但晨的耳垂发麻拽疼。
“漏电了?不是吧,”他揉着耳朵嘀咕,“刚才什么动静?”
“提供衣服那家伙醒了。”
戴玉的声音依旧冷静,甚至在耳麦中咬着金属的冷硬质感。
“我请他重新睡了。”
“让他睡死点儿,别醒了。”
又是一声更大的撞击闷响传来。
但晨皱着眉,痛苦地眯起右眼,左耳嗡嗡作响。
等那阵麻涩感过去,电梯门再度一声打开,他踏了进去。
“你有想问的就问吧,”
他敲亮六楼的按钮,身体微微靠着冰冷的厢壁。
“趁现在,尽量挑我能答的问吧,哥哥。”
显示屏的数字跳到五楼时,电梯短暂开门,无人进出。
耳朵里的杂音减弱,戴玉的声音才清晰地传来。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谈判的地点了吧。”
“不然我干嘛让你守着那儿?”
但晨向左侧头,对着光滑的厢壁扯了扯嘴角。
“不过嘛,我当时主要是想煞那那小子的威风。都是当工具的命,他不过是把刀,得意个什么劲儿。”
电梯门在五楼关闭,继续上升。
“你和他有过节?”
“叮——”六楼到了。
“你在这时候问,过分了喔。”
但晨踏出电梯,脚步微顿,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
“过节?算是吧,反正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他走出几步,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像自言自语,又像一声叹息。
“也许我就没什么好缘分。”
“你把我也排除在外了?”
“哎呀,我哪敢啊。”
但晨的声音瞬间恢复了轻快,可是笑意并未达眼底。
顶楼,走廊尽头,一间废弃的杂物间虚掩着门。
戴玉靠着一扇狭窄的换气窗,肩膀稳稳抵着狙击枪托。
他单膝跪地,踩着一个被利刃贯穿心脏、浴衣染血的肥胖男人(原控制室人员)。
他肩抵着冰冷的窗台,修长的手指稳稳扣着扳机。
高精度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如同毒蛇之眼,穿过狭窄的缝隙,死死锁定在会议厅最深处、那个坐在巨大老板椅里的黑发男人——王和。
瞄准镜的十字线里,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正从边缘缓缓向中心推进。
“你居然还活着。”
王和抬起眼皮,看到来人,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只有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劈头盖脸,声音像砂纸磨过桌面:
“命还挺硬。看来莫缯对你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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