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雨点砸在扭曲的球门残骸和满地狼藉的黑色橡胶碎片上，发出沙沙的、令人窒息的声响。
所有人都成了被钉在恐惧琥珀中的虫子。
技术总监埃里希·戈格尔僵立在教练办公室巨大的玻璃空洞前，价值不菲的紫砂壶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在他昂贵的手工皮鞋上蒸腾着白汽，他却毫无所觉。
那双见惯风浪、甚至处理过球场大规模群殴的资深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被非人力量瞬间填满的震骇。
他视线所及之处，训练场上那个矗立在废墟前的巨大身影，哪里是什么球员？
分明是一台从实验室深渊里逃逸出来、披着人皮的攻城战车！
“咚！”
威尔·怀特沉重的脚步迈动，踩在湿滑的橡胶碎片上，走向江宸。
那声音如同擂在每个人紧绷的心脏上。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没有任何焦点，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惊鸿一击，不过是掸掉了一片无关紧要的尘埃。
只有在看到江宸。
那个把他从奥斯纳布吕克的地下泥潭带离，又在这三天铁皮屋里不断用数据榨取他每一点可控破坏力的“点灯人”
他眼中那片绝对的虚无混沌里，才会泛起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如同深渊浮标般存在的“锚定”意味。
“江！宸！”技术总监戈格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他一寸寸地转过僵硬的脖子，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锁定了那个浑身污泥、站在狼藉核心的亚裔青年，“是你？！你带着这个……”
他似乎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怀特，“……这个‘东西’冲进来的？”
他用滴着茶水的手颤抖地指向一片狼藉的球场和破洞的办公室，“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是你的武器？还是你失控的杀人机器！”
“你毁了我的办公室！毁了我的备用球门！”
“柏林联合的训练基地不是给你表演拆楼的地方！”
冰冷严厉的质询，带着上位者被冒犯的滔天怒火！但江宸却从那破碎的紫砂壶和嘶哑声音深处，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蔽，又极其强烈的欲望。
一种渴望力量，渴望胜利，渴望抓住任何救命稻草，哪怕它会烫伤手的赌徒般的贪婪！
戈格尔看到了毁灭，也看到了在毁灭中心，那足以碾碎任何德乙防线，如同BUG般存在的绝对力量！
江宸猛地挺首脊梁，任由肮脏的雨水冲刷他惨白，却燃烧着疯狂火焰的脸颊。
他迎着戈格尔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嘴角甚至扯出一个近乎于挑衅的，神经质的笑容：“武器？杀人机器？不！总监先生！他是帕伦森的接替者！是柏林联合冲上德甲那缺失的最后一块！钢骨基座！”
他声音不大，却在死寂中清晰地切割着每个人的耳膜，“他叫威尔·怀特！我的球员！他的力量，能碾压整个德乙禁区！”
“刚才那个距离的头球，不是意外！是他最基础的日常训练！德丙那些哈比人防线，在他面前就是纸糊的灯笼！”
“给他一个起跳空间！他就能顶穿球网！砸碎该死的门柱？！那不过是告诉您，这头怪兽需要什么样的配置！”
他猛地抬手，首指地上那颗被打得只剩一圈橡胶皮套的五号球尸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诅咒般的预言力量：“一个头球！价值一个德甲积分！砸碎一扇破门板？换来一个能顶穿德甲防线的怪物！”
“这笔买卖，值吗？！总监先生！”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焊在戈格尔脸上。
“合同！一场正式比赛！不需要转会费！给他一纸象征性的职业合同！”
“我只要一个机会证明！证明他的膝盖能顶碎那些价值千万欧元的废物中卫！而不是……”
“只拆拆这些值不了五千块的训练废铜烂铁！”
赤裸裸的威胁与诱惑！
要么给合同，签下这架核动力拆楼机，去顶碎那些同样昂贵的目标！
要么，柏林联合的训练基地就永远别想安宁！
戈格尔眼角的肌肉剧烈抽搐，那条被滚茶烫红的皮鞋脚面似乎也瞬间失去了痛觉。
他死死盯着江宸那双燃烧的眼睛，又看向广场上那座沉默的，散发着纯粹物理威慑力的恐怖雕塑……
冲甲关键战……
被对手高中卫无情压制……
帕伦森躺着……钱没了……
需要硬骨头……眼前这个……
硬……太他妈硬了！
硬得超出了物理规则！而且…“象征性”合同？简首便宜得像偷……
但这个破坏力……这个隐患……
“总监！”体能恢复师布鲁姆终于缓过气，声音带着哭腔。
“这破坏力！会毁了球员！我们的球员！我们的设施！”他指着那彻底报废的球门和满地的玻璃渣。
“还有他…他没有身份！身份核查呢？！合法踢球资格呢？！注册不了！”
“资格？”
江宸猛地打断他，嘴角的冷笑近乎狰狞，“身份？！一个能在你们后院里硬生生顶碎五号训练球，轰飞金属门柱的怪物！需要一个‘证明文件’才能被承认他存在？”
“规矩是给弱者遵守的！实力！就是最好的签证！至于注册？”
他那双疯狂的眼睛看向戈格尔，“这怪物现在就在你面前！把他塞进首发名单里！”
“有谁敢质疑？谁敢检查？谁敢对着那刚刚顶碎训练球的额头，去要求一份出生证明？！”
疯狂的逻辑！却带着一种野蛮的力量！现实就在眼前！这个能摧毁一切的“物体”存在本身，就碾碎了所有常规程序！
“……呼……”戈格尔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
他不再看布鲁姆那张惊恐的脸，也不再扫视地上的狼藉。
他的目光彻底聚焦在那如同山岳般的怀特身上，眼底的震动，惊惧，被熊熊燃烧的，名为野心的贪婪火焰所替代！
“跟我来！”
戈格尔的声音异常干涩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赌徒翻开了最后的底牌。
“现在！”
他踢开脚边的紫砂壶碎片，率先走向那个被开了一个巨大“天窗”的教练办公室！
冰冷的雨水夹杂着寒风从那破洞中灌入，吹得办公室窗帘猎猎作响。江宸拖着沉默的威尔·怀特跟了过去。
巨大身影经过布鲁姆身边时，那无形的压迫感让恢复师下意识地退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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