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简晴和沈远舟还要加班，她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少年一边吃早餐，一边做题，左手还时不时腾出来揉揉腰，一看就是昨晚上睡抽筋了。
玫瑰起了玩心，走过去担心地问他：“怎么忽然腰疼啊，是不是跟李向晓打架打出后遗症了？”
“不是！”沈川坐首，疼得龇牙咧嘴，“就这几天复习久坐，腰老是抽筋。”
玫瑰故作严肃地皱眉：“华夏武侠小说里有种伤叫‘内伤’，说不定是那天被打到内脏了，看你这位置，啧啧啧，很危险啊。”
没想到玫瑰这鬼话还真把他唬住了，沈川吓得脸色发白，东西也不吃了，卷子也不做了，哆嗦着问她：“不会吧？我还要中考呢！”
“卷子先放着，现在我们就去医院，万一真有内伤耽误考试怎么办？”
沈川懵懵懂懂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玫瑰拽起，他被拖着往门口走，还不忘回头看那摞没写完的卷子，“啊？现在？我作业……”
玫瑰一把抽走他面前的物理练习册，三言两语把那道卡住的浮力题讲完，“懂了？”
沈川默默拿出第二份卷子，指向最后一道大题，玫瑰连思考都没，又是三两下给他讲好了。
少年被她半推半就地塞进车里时，还在念叨着：“不是吧，这么快就解出来了？”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时，沈川还在嘀咕，玫瑰没理他，而是拿着手机晃了晃：“预约了祁凨医生的号，中医看内伤更专业。”
诊室里飘着淡淡的草药味，穿着白大褂的祁凨抬头，鼻梁上架着细边眼镜。
他生得一副古典阴柔的模样，短发修剪得整齐，手指搭在脉枕上时文气十足，和照片里那个动作凌厉的长发男人判若两人。
“沈川是吧？”祁凨指尖搭在少年腕脉上，垂目沉吟片刻，“肝火旺，心脉浮，明显是熬夜刷题加焦虑，急脾气，用眼过度，回去少看手机，每天十点前睡。”
沈川听得目瞪口呆：“就这？没内伤？”
“你那是昨晚上睡抽筋了。”祁凨失笑，目光转向玫瑰，“你也坐过来，顺便搭个脉。”
少年立刻来了兴致，抱着胳膊等嬉皮笑脸的要看玫瑰的笑话，他姐整天在家躺着吃零食，指不定多虚呢。
谁知祁凨刚搭上玫瑰腕脉，眼睛就亮了：“怪事了……”
他凝神再探，语气里满是惊奇，“气血充盈，五脏调和，连脉象都这么有力，最顶尖的运动员还会有损耗，可是你这……我学医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完美的身体。”
沈川：“？？？”
“真没毛病？”玫瑰挑了挑眉。
“没！一点毛病都没有！”祁凨激动地掏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得向你请教保养秘诀。”
少年站在一旁，看着祁凨对着自家姐姐一脸崇拜，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
合着他拼死拼活刷题熬出一身毛病，人家吃喝玩乐还能拥有完美体质？这人和人的差距，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刚走出诊室，玫瑰就看见走廊尽头的楚胤。
他穿着休闲装，推着辆轮椅，上面坐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皱纹深刻的脸庞比实际年龄显得更沧桑。
“玫瑰？沈川？”楚胤也看到了他们，推着轮椅走过来，目光在少年身上扫了圈，“生病了？”
“没没没！”沈川天生不怕生，挠着头就咧开嘴，“我姐非说我跟人打架落下内伤，硬拉来看老中医，结果祁大夫说我就是睡抽筋了。”
玫瑰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子，楚胤的父亲在轮椅上抬眼看她，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打量。
楚胤解释道：“我每个月会抽出一天带父亲来检查身体。”
这倒是巧了。
这就是传闻中，被楚胤青梅竹马打残的楚叙京，没想到看起来这么老态，看来当年妻子和妹妹双双去世后对他的打击很大。
玫瑰颔首，沈川却抢着说：“我们挂的祁凨大夫的号！他可厉害了，把我脉说得全中，还夸我姐体质完美呢！”
“祁凨是我朋友。”楚胤唇角微扬，目光落在玫瑰脸上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他医术确实不错，要是想看西医，我可以给你们介绍相应科室的专家。”
沈川张了张嘴，觉得眼前这个在财经杂志上冷峻逼人的楚总，跟此刻温和耐心的模样有点对不上号。他讷讷点头，看着楚胤推着父亲往理疗室走的背影，忍不住嘀咕：“姐，这大佬咋跟居委会似的，这么亲民？”
玫瑰笑了下，没接话。
等玫瑰和沈川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楚胤推着轮椅刚转个弯，楚叙京就开口，浑浊的眼睛盯着儿子：“那丫头……看着眼熟，总觉得有些像你母亲。”
他说的是林婠。
楚胤继续推着轮椅，却没有承认：“父亲，您大概是眼花了。”
“我眼花？”楚叙京咳了两声，枯瘦的手指攥紧轮椅扶手，“她那眉眼，跟当年那个孩子太像了，万一也是他的……”
“她己经死了。”
楚胤打断他，声音冷淡，“十五年前我亲眼看着她被杀死的，也是我亲手埋的，人死不能复生。”
楚叙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情绪激动起来：“你别忘了！当年要不是姓聿的那该死的，她们两个，她们两个又怎么会……”
他咳得说不下去，胸口剧烈起伏。
楚胤沉默着，继续把他往前推，楚叙京沉浸在往事中，半晌才缓过来，眼神落寞，仿佛一瞬间更加苍老了。
刚走到心内科门口，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迎了上来，梳着利落的马尾，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楚胤，楚伯父，等久了吧？”
“祁妤。”楚胤点头示意。
祁妤是祁凨的妹妹，两家是世交。
她熟稔地接过轮椅推手，对楚叙京笑道：“伯父今天气色好多了，刚才还跟楚大哥拌嘴呢？”
楚叙京哼了声，却难得没反驳。
祁妤推着轮椅往里走，回头对楚胤说：“你也是，也不会说点哄人的话，就由着伯父生气。”
楚胤轻呵了一声，并不想哄家里这个老头子，但是他这模样，真是让楚叙京无奈：“你看看小妤，你看看这个脾气，臭的和石头似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祁妤连忙转了个话头，才没让他们吵起来，楚叙京冷哼一声，提起了他的终身大事，“小妤这孩子多好，家世品性都没得挑，你该收心了。”
楚胤皱眉：“祁家和楚家的关系太近，联姻的也不少，不适合。”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别拿这个当借口。”
“我暂时没考虑这些。”
“你……”楚叙京气得又要咳嗽，祁妤连忙说道：“楚伯父，您别生气，楚大哥有自己的想法呢，先进去做检查吧。”
看着三人进了诊室，走廊尽头的消防门后，玫瑰才首起来身体，沈川蹲在旁边揉着腿：“姐，你到底在看啥啊？”
玫瑰说：“还能为了什么，八卦呗。”
沈川揶揄道：“你怎么这么关心人家楚总，该不会是吃了一顿饭，喜欢上人家了吧。”
“走了。”玫瑰拉着沈川起身，还不忘说，“瞎想什么，你不懂，越是这种冷面男的八卦，就越有意思。”
沈川恍然大悟，但是又觉得哪里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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