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命中的贵人
赵向阳在舅舅这儿也没法上学。碰巧，李建民的房东齐老爷子，以前是练武跑江湖的，如今儿女都出息了。他在家闲着没事干，挺闷得慌。有天吃过早饭出门，看见赵向阳自己在那儿玩，就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咋不去上学啊？”赵向阳：“家里穷，上不起学，我在我舅舅这儿住。”
齐老爷子跟他聊了半天，发现这孩子挺机灵，嘴也甜。就说：“你也没啥事，我也闲着，教你练武吧，想不想学？”
赵向阳歪着脑袋问道：“练武有什么用啊？”齐老爷子微微笑道：“练武能不让别人欺负你”。赵向阳听后想了想，立马答应：“好啊！我现在就想学。”
“行！明天早上就在这棵枣树下头开始。你要是来晚了，可得挨罚！”
天刚蒙蒙亮，赵向阳就溜进了齐振山的小院。
老头儿正在枣树下打太极，棉布褂子被露水打湿了，显出深一块浅一块的印子。他那干巴的手掌在半空那么一推，吓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全飞了。“步子踩实点儿，劲头儿藏在腰上。”齐振山眼皮都没抬，脚尖却准得很，一下子踢在赵向阳有点飘的脚脖子上。少年一个趔趄，赶紧扶住旁边的石磨盘，手心都给磨破了皮。
“混江湖的分三六九等。”齐振山突然抄起根晾衣服的竹竿，竿头“唰”地指向赵向阳的喉咙，“最末等的拼拳脚，中等的斗心眼，最上等的……”竹竿猛地收回，在他肩膀上轻轻一点，“赌的是命！”
赵向阳揉着发麻的肩膀，开始压腿、扎马步。等知了叫起来的时候，他腿上绑的沙袋早被汗水浸透了。齐振山忽然扔过来三个铜钱：“我看你弹弓玩得还行，练完功打这个。”铜钱被挂在高高的枣树枝杈上，风一吹，晃得人眼花。“打中钱眼不算能耐，”老头儿抿着小酒壶笑，“要等铜钱自个儿掉下来的时候，你的石子刚好钉进树皮里。”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枣木弹弓柄上的纹路都染红了，赵向阳才摸着点门道——手腕得松，眼神得毒，皮筋弹回去那一下，得听见“嗖”的风响。有回石子擦着铜钱边儿飞过，吓得旁边找食的母鸡“咯咯”乱叫。齐振山靠着门框嗑瓜子：“悠着点劲儿，真当自己是飞将军李广啊？”
半夜，赵向阳蹲在工厂后墙根底下，就着月光练新招儿。弹弓皮筋是从破自行车胎里抽出来的，石子专捡河滩上扁圆的。有回失手打碎了车间的玻璃，他猫着腰躲进黑影里时，听见齐振山在屋里说梦话：“小子……暗器得藏得住，杀招要收得回……”
一晃八年过去，赵向阳虽然看着还是瘦，但结实了不少。那张俊脸上，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小阳啊，功夫练得是还行，可这世上好多事儿，光靠拳头解决不了。做人做事，得留条路，不能做绝了。你把别人的路都堵死，人家就得跟你拼命，仇人一多，最后倒霉的是你自己。不过嘛，对那些喂不熟的白眼狼、屡教不改的，能一次收拾干净，就别给他第二次蹦跶的机会！还有，人少打人多，就得先揪住领头的揍！”就这样，风里雨里又过了八年。
这八年里，他舅舅舅妈给他添了个小表弟，叫“李晚生”，都五岁了。
这天晚上，赵向阳在齐老爷子院里玩。李建民中午下了班：“晚生，去你齐爷爷那儿，把你向阳哥叫回来。”
不一会儿，赵向阳牵着李晚生回来了：“舅，找我？”李建民说：“小阳，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听常来咱饭店吃饭的纺织厂车间主任老梁说，厂里正招学徒工呢。要不你去报个名试试？”
赵向阳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早憋着想干活了！”
李建民：“憋死了？我看你跟齐老爷子天天玩得挺欢！让你来饭店搭把手，你就推三阻西的！”
赵向阳：“那不得看着弟弟嘛！” 李建民：“少扯！抽空看看你爹妈去，别老让他们大老远跑来看你，一趟不容易。”
赵向阳应道：“行，等工作稳当点儿就去。”
这边，李建民又是请老梁吃饭又是塞东西。老梁推辞：“老李你看你！整这些干啥？现在都是合同工，你去报个名就行。”李建民赶紧给老梁倒满酒：“报名的人乌泱泱的，谁知道能不能轮上我家孩子？梁主任，这事儿您得帮衬帮衬。”李建民陪着笑脸，老梁总算答应带赵向阳去见见厂长：“不过成不成，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第二天，老梁带着赵向阳来到厂长办公室门口。门开着，看见林厂长正拿着个本子翻看。“咚咚！”老梁敲了两下门，“林厂长忙呢？”林国栋抬头，看见老梁身后的小伙子：“这是……？”老梁赶紧说：“哦！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听说咱厂招人，想报个名。我看这孩子挺灵光，就带来给您瞅瞅。”林国栋笑了笑，仔细打量赵向阳。小伙子个子挺高，快一米八了，眼睛亮得有点灼人：“行了，别绕弯子了，带他去办手续吧。”
晚上在聚财饭店，老梁喝得有点迷糊：“咋样建民？没跟你吹牛吧？我跟厂长这交情，一句话的事！”李建民连声附和：“那是那是！找梁主任您就找对人了！”心里想：不管咋说，孩子工作算有着落了。
赵向阳听着车间里机器“轰隆隆”响，一天天干着活。棉絮满天飞，跟下不完的雪似的。赵向阳戴着口罩，眼睛盯着机器，手上动作越来越熟。“小阳，歇会儿！”同宿舍的张永年拍拍他肩膀，递过来个馒头，“王姐又给你带好吃的了？”赵向阳摘下口罩，露出清瘦的脸：“嗯，王姐家孩子满月，给了几个红鸡蛋。来，给你一个。”
张永年咂咂嘴：“你小子真有福气，厂里大姐们都稀罕你。”赵向阳笑了笑，没吭声。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帮王姐搬过几趟煤球，帮李姐接送过几回孩子，都是些小事儿。
这天傍晚，赵向阳路过工厂后头那条僻静的小巷子，听见里面有女人哭喊。他快走两步，看见三个混混正围着刚下班的林小婉，领头那个染着黄毛，正伸手去扯她衣服。
“放开她！”赵向阳吼了一嗓子冲过去。黄毛一愣，转过身，咧着嘴狞笑：“哪冒出来的杂种多管闲事？”他一挥手，另外两个混混立马围了上来。
赵向阳攥紧拳头，看着眼前这几个混混，想起了当年的王麻子、李万财，欺软怕硬的嘴脸，真让人恶心。这会儿他心里一点不慌，反而出奇地冷静。学了八年功夫，正好拿你们练练手。
他声音不高：“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吓死老子了！”黄毛哈哈大笑，“兄弟们，给这小子松松骨头！”话还没落音，赵向阳先动了！一个侧踹，把靠前那个混混首接踹飞出去三西米，摔地上不动了。紧跟着一个后摆腿，另一个混混也“扑通”倒地。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黄毛看傻了：“我靠！李小龙啊？”嚣张劲儿全没了，“大哥大哥！您高抬贵手，刚才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您……”
赵向阳打断他：“现在知道认怂了？晚了！你这种人，不给点疼的记不住！”说完，一个摆拳结结实实砸在黄毛脸上，血“唰”地从嘴角流下来。赵向阳心想：“看来练过就是不一样，手脚快，劲儿也足。”
赵向阳看着地上哼哼唧唧爬起来的混混：“滚！”黄毛他们连头都不敢抬，屁滚尿流地跑了。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赵向阳嘴角一挑，冷冷一笑：“有些人骨头是软的，踩进泥里就化了脓；有些人骨头是铁打的，打断了能磨成刀。”
“谢谢你……赵向阳。”林小婉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赵向阳搓了把脸：“没事儿，以后别一个人走这条道了。”说完转身就走。林小婉看着他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觉得格外挺拔，心里偷偷喜欢他。其实她早就对赵向阳有好感了。
但他不知道，更大的麻烦正在后头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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