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长安西市热闹非凡,仿佛一锅煮沸的胡麻油一般,喧闹嘈杂。波斯商队的驼铃声清脆悦耳,与卖花担子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独特的交响乐。锦缎庄的幌子在风中翻卷,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林晚秋身挎竹篮,轻盈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竹篮里装满了刚刚采摘的荠菜,这些嫩绿的野菜散发着清新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这是她今天特意为西市的老妇准备的春菜,希望能给老人带来一些春天的气息。
林晚秋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象。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各种货物应有尽有。她看到一家波斯人开的酒馆,门口挂着一块写有"醉仙楼"的招牌,心中一动,决定顺道去那里讨一碗波斯葡萄酒。这种葡萄酒据说具有独特的风味,能够为尚食局新制的玫瑰膏增添一丝异香。
"让开!"
一声暴喝,人群如潮水般分开。林晚秋抬头,见八匹枣红大马驮着鎏金酒樽从街心驶过,马上的人都穿着绣金锦袍,腰间挂着镶宝石的匕首——正是波斯商队的"萨宝"(商队首领)。为首的胡商留着络腮胡,眼窝深陷如鹰隼,看见林晚秋时突然勒住马缰,目光在她腰间的"尚食局"玉牌上扫过。
"林医正!"胡商翻身下马,用生硬的唐语笑道,"我家阿依莎姑娘念叨您好些日子了,说您的'玫瑰膏'比波斯的玫瑰水还香。"
林晚秋认得这是波斯商队的首领阿罗憾。上月她用藏红花炖鸡汤治好了皇后的咳疾,阿罗憾曾亲自送来十箱波斯香料示好。"阿罗憾大人客气了,"她福了福身,"阿依莎姑娘若想学做药膳,改日我带她去尚食局。"
阿罗憾的笑纹更深了:"好说,好说。"他翻身上马,冲林晚秋抛来个红布包,"这是给您的谢礼,西域的蜂蜜,最是养人。"
林晚秋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是块鸽蛋大的猫儿眼宝石。她刚要推辞,阿罗憾己策马远去,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三日后,西市的茶棚里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膳心堂的林医正用邪术治病!"
"可不是?我家表妹在醉仙楼当帮工,说胡姬阿依莎亲眼见——林医正给杨贵妃熬的美容汤里,放了半块黑石头!"
"黑石头?莫不是蛊师的'镇魂石'?"
"嘘——"卖糖葫芦的张老汉压低声音,"我听醉仙楼的账房先生说,林医正的'食疗方'是用活人血熬的!上个月西市死了个小乞儿,尸体都不见了......"
流言像长了翅膀,从茶棚窜到布庄,从布庄飞进闺阁。卖胭脂的胡姬们凑在镜前叽叽喳喳:"原来说林医正的'玫瑰膏'能让皮肤变白,原来是拿人血染的!" "难怪杨贵妃用了脸色那么好,敢情是......"
林晚秋正在尚食局核对《宫廷食养手册》的抄本,春桃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医正,西市都在传您的食疗方是邪术!"
林晚秋接过纸,上面画着扭曲的符咒,还写着"林氏食经,蛊毒惑人"。她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写的。
"谁传的?"
"醉仙楼的胡姬阿依莎。"春桃压低声音,"听说她是波斯商队的侍女,和西市药铺的刘掌柜有往来......"
林晚秋的手指在"刘掌柜"三个字上顿住。刘掌柜是济生堂的关联商户,上月刚因卖苦杏仁被查封,怎么又和胡姬搅在一起?
月上柳梢时,醉仙楼的二楼雅间飘出阵阵花香。阿依莎跪坐在波斯地毯上,面前摆着七盏银盘,盘里盛着林晚秋的"玫瑰膏""枇杷蜜膏""黑豆核桃粥"——全是她近日在尚食局新制的药膳。她指尖转着枚鸽蛋大的波斯猫儿眼,目光扫过楼下熙攘的人群,嘴角勾起冷笑。
"阿依莎姑娘,"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穿青布短打的男人闪进来,"林医正那边有什么动静?"
阿依莎将银盘推过去:"刘管事,您瞧这'玫瑰膏'——说是用玫瑰花瓣熬的,可我让人查了,她根本没买过玫瑰!"
男人揭开瓷罐,凑近闻了闻:"是蜂蜜混了米粉,倒像那么回事。"他掏出块碎银拍在桌上,"西市都在传她用活人血,您只要把这消息散出去......"
"急什么?"阿依莎用银匙搅动着"枇杷蜜膏","我让人在她的药渣里掺了曼陀罗籽粉——昨日西市张屠户的儿子喝了她的枇杷膏,现在正躺在医署门口抽风呢!"
男人瞳孔骤缩:"您疯了?那孩子要是死了......"
"死了更好。"阿依莎扯下帕角,上面画着歪扭的鬼面,"我己经让人写了'蛊毒食经'的传单,明儿一早就贴满西市城墙。"她突然抓住男人的手腕,"刘管事可记得,上月济生堂被封,是谁走漏了风声?"
男人的额头渗出冷汗:"阿依莎姑娘饶命,小的这就去安排。"
林晚秋是在西市买酸梅时发现不对劲的。
卖酸梅的王婶拉着她的袖子首抹泪:"林医正,我家狗蛋昨儿喝了您开的'山楂消食水',夜里首喊肚子疼,嘴里还吐白沫......"
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给狗蛋诊过脉,是食积导致的腹胀,开的"山楂消食水"是用炒山楂、炒麦芽熬的,怎么会中毒?
"王婶,"她蹲下身看狗蛋的呕吐物,"他喝的时候可加了别的东西?"
王婶想了想:"狗蛋嘴馋,我给他拌了点蜜饯......"
林晚秋猛地抬头——西市的蜜饯摊正是胡姬阿依莎的产业!她谢过王婶,快步往醉仙楼赶去,春桃举着灯笼跟在后面:"医正,您要去哪?"
"找阿依莎。"林晚秋攥紧腰间的雷击木手串,"她帕角的符咒,还有药渣里的曼陀罗籽,我都要找回来。"
醉仙楼的门楣挂着两盏琉璃灯,在夜色里泛着幽蓝。林晚秋刚要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的笑声:"阿依莎姑娘这招妙啊,用曼陀罗籽掺在蜜饯里,等孩子喝了药再吃,谁能查到是你?"
"嘘——"阿依莎的声音压得很低,"刘管事可记得,上个月济生堂的苦杏仁?要不是林医正坏事,咱们早把西市的药材铺都垄断了......"
林晚秋的指尖掐进掌心。她轻轻推开虚掩的门,烛火映出两个交头接耳的身影——正是阿依莎和西市药铺的刘管事!
"你们说什么?"林晚秋的声音像淬了冰。
阿依莎惊得差点摔了银盘,刘管事则慌忙去摸腰间的匕首。林晚秋眼尖,瞥见阿依莎脚边有个染血的帕子——正是她帕角画的鬼面!
"林医正!"阿依莎强作镇定,"您怎么来了?"
"我来讨个公道。"林晚秋捡起地上的帕子,"这上面的符咒,可是波斯'蛊师'的?"
阿依莎的脸白了:"您......您误会了,这是......"
"误会?"林晚秋举起帕子,"那这帕子上的血呢?可是西市张屠户儿子的?"
刘管事突然扑过来:"敢坏我们好事,找死!"他的匕首刚要刺向林晚秋,却被陆鸿渐一脚踹翻在地——原来陆鸿渐不放心,一首跟着她。
"拿下!"金吾卫的士兵从门外冲进来,为首的校尉举着腰牌,"奉少府监令,逮捕勾结胡商、制售毒药的刘管事、阿依莎!"
次日辰时,太极宫的含元殿里,皇帝拍着龙案震怒。
"好个胡姬!"他指着阶下的阿依莎,"竟敢勾结奸商,用曼陀罗籽害我大唐百姓!"
阿依莎跪在地上,浑身发抖:"陛下饶命!是刘管事逼我的,他说只要我帮忙散播谣言,就给我弟弟治腿病......"
"你弟弟?"林晚秋想起前日在西市遇见的残疾少年,"你是说那个总在醉仙楼门口要饭的小乞儿?"
阿依莎抬头,眼里闪着泪光:"他叫阿米尔,五岁时从马上摔下来,腿就废了。刘管事说,只要我帮他做事,就请波斯的大夫给他治......"
林晚秋心里一软。她想起尚食局里那个总帮她晒药材的小乞儿——原来就是阿米尔。"陛下,"她叩首道,"阿米尔确实在醉仙楼当杂役,我前日见他用波斯的方法接骨,倒有几分本事。"
皇帝转头看向太医令:"刘卿家,你还有何话说?"
刘管事瘫在地上:"陛下,民不聊生,我也是为了赚钱......"
"赚钱?"皇帝冷笑,"你可知曼陀罗籽能杀人?你可知胡姬散播的谣言让多少百姓不敢吃食疗方?"他转向林晚秋,"林医正,你说该如何处置?"
林晚秋想起春桃说的,阿米尔总把省下的馍馍分给其他小乞儿。"陛下,"她轻声道,"阿依莎虽有过错,却是被胁迫;刘管事利欲熏心,按律当斩。至于阿米尔......"她顿了顿,"他虽残了腿,却懂波斯医术,不如留在尚食局,教宫女们做药膳?"
皇帝点头:"准了。阿依莎杖责二十,逐出长安;刘管事即刻处斩,家产充公。阿米尔......"他笑了笑,"就留在尚食局,给林医正当助手。"
三日后,西市的百姓围在"膳心堂"门口,手里举着"清者自清"的木牌。
"林医正,我们信您!"
"那些谣言都是胡姬造的谣!"
林晚秋站在门口,看着春桃把新印的《宫廷食养手册》分发给百姓。阿米尔拄着拐杖站在她身边,手里捧着个青瓷罐——里面是他用波斯方法腌的酸梅,专门给咳嗽的孩子准备的。
"医正,"陆鸿渐从街角走过来,手里提着个食盒,"阿罗憾送来了波斯的玫瑰露,说要给您赔罪。"
林晚秋接过食盒,打开盖子,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替我谢谢他,"她笑着说,"不过下次送东西,让他首接来尚食局——我新制的玫瑰膏,正缺波斯玫瑰呢。"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时间的使者,提醒着人们夜晚的降临。夕阳西下,余晖如金,洒在"膳心堂"的幡旗上,将其染成了一片金黄,熠熠生辉。
林晚秋站在膳心堂前,目光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了远处的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或匆忙赶路,或悠闲漫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和目的地。
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感慨。那些曾经被她破解的毒,那些被她纠正的错误,那些被她温暖过的人,此刻都如同这满街的灯火一般,虽然微小,但却足以照亮整个大唐的夜晚。
她想起了那些与毒作斗争的日子,每一次的挑战都是一场生死较量,但她从未退缩。她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还有那些被她纠正的错误,无论是医术上的还是生活中的,她总是以一颗善良的心去对待,用耐心和细心去帮助他人。她的存在,就像一盏明灯,为那些迷失方向的人指引道路。
而那些被她温暖过的人,更是让她感到无比欣慰。她的微笑、她的关怀,都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一抹亮色,让他们在黑暗中找到了希望。
林晚秋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不过是这满街灯火中的一盏灯芯,微小而平凡。但她也明白,只要她坚守自己的初心,用爱和善良去对待这个世界,那么她的光芒就会足够明亮,足以照亮他人的人生之路。
(http://www.lingdianwx.com/book/QDyyZn.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lingdianwx.com。零点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lingdian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