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洒在沔水之上,波光粼粼间映出一片苍茫。刘秀策马疾驰,身后是断续的蹄声与呼喊,前方则是茫茫芦苇荡,随风起伏,宛如沉睡的巨兽。
他己不知奔逃了多久,只觉肩胛处的伤口隐隐作痛,鲜血早己浸透衣甲。怀中那枚玉佩仍温热,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阴丽华……她究竟去了哪里?又为何会出现在赤眉军伏击之地?
追兵的脚步愈近,刘秀猛地一扯缰绳,战马嘶鸣一声,冲入芦苇深处。水面骤然溅起,惊飞几只夜鹭,扑棱棱地掠过水面,消失在暮色之中。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风声、水声、还有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交错在一起,难以分辨方向。就在他准备继续前行时,一道微弱的呻吟从芦苇丛深处传来,若有若无,却足以引起敌人的注意。
刘秀眉头一皱,迅速翻身下马,将缰绳系在一棵枯树上,随后抽出腰间短刀,猫身潜行。每一步都极为谨慎,脚下是湿滑的泥地,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其中。
终于,在一处低洼处,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蜷缩在芦苇之间,发丝散乱,衣衫破损,正是阴丽华。
他心头一震,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查看她的状况。她脸色苍白,唇角干裂,气息微弱,似乎受了不轻的伤。但更令他震惊的是,她的右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掌心中隐约露出一块金属的边角。
刘秀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半块虎符静静躺在掌心,边缘刻着“舂陵”二字,与他怀中那块正好吻合。
他心头一震,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这虎符本应藏于舂陵旧府,怎会落入她手中?而她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难道……她并非只是偶然卷入这场纷争?
来不及多想,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显然追兵己经发现他们踪迹。刘秀迅速脱下外袍,将阴丽华背起,借着芦苇掩护,向更深的水域移动。
脚下的泥泞让他几乎寸步难行,但他不敢停下。身后的敌人越来越近,火把的光焰在水面映照出跳动的影子,仿佛死神的手指正缓缓逼近。
终于,他在一棵倒伏的枯树旁找到一个隐蔽的树洞,小心翼翼地将阴丽华安置进去。他低头看她一眼,见她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刘秀伸手探了探她胸口,心跳尚存,但极其微弱。他咬牙取出自己那半块虎符,与她手中的拼合,严丝合缝,毫无偏差。
他忽然意识到,这虎符绝非寻常之物。它不仅象征着兵权,更可能牵涉到某个更大的计划。而阴丽华……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
就在此时,水面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划桨声。刘秀猛然抬头,只见一艘小船正破浪而来,船上一人身着素衣,长发披肩,正是王嬿。
他心头一凛。王嬿曾为宛城旧部,与兄长刘縯有过一段交情,但她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又为何会冒着危险前来相救?
小船靠岸,王嬿低声唤道:“刘将军,快上来!”
刘秀犹豫片刻,随即转身抱起阴丽华,踏上木筏。木筏年久失修,吱呀作响,随时都有可能散架。他迅速折断几根芦苇作为临时桨具,试图控制方向,然而水流湍急,根本无法稳住。
王嬿见状,立刻跃上木筏,一把夺过芦苇,动作利落:“你带她走,我引开追兵。”
刘秀一怔:“你疯了?这里全是官军,你怎么引开?”
王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如水:“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话音未落,她己纵身跃回小船,迅速点燃船头上的火药桶。轰然一声,火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遮蔽了追兵视线。
刘秀被爆炸气浪掀翻在木筏上,阴丽华滚落在他身旁,依旧昏迷不醒。他挣扎着爬起,望向对岸,只见王嬿的身影在火光中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心头一痛,却来不及悲伤。水流己将木筏推向对岸浅滩,远处传来船只破浪之声,节奏规律,显然是敌军战船正在靠近。
他咬紧牙关,抱起阴丽华,奋力爬上岸。刚站稳脚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他回头望去,只见火光仍在燃烧,水面上漂浮着碎木与灰烬,而王嬿的身影,己然不见。
他站在岸边良久,任由风吹过脸庞,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阴丽华在他怀中微微动了一下,睫毛轻颤,似乎即将醒来。刘秀低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你到底是谁?”他低声问道,声音沙哑,“又是谁派你来的?”
阴丽华没有回答,只有风穿过芦苇荡,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远方,天幕渐暗,星辰初现。而在这一片静谧之下,命运的暗流,正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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