淯水西岸,芦苇荡深处。
晨雾未散,水面泛着一层薄霜。刘秀策马缓行于泥泞小径之上,马蹄踏碎枯草,惊起几只栖息的水鸟。他目光如炬,扫视西周,每一步都谨慎而沉稳。
此地正是绿林军首领陈牧约定相见之所——淯水三岔口旁的一处隐秘芦苇荡。信中言明,陈牧己遭不明势力劫持,唯有他一人前往,方可保其性命无虞。冯异曾力劝他莫要轻身犯险,但他深知,若此时退缩,不仅会失信于旧部,更可能错失一次探清敌情的机会。
他下马,牵缰缓步前行。水面倒影映出他的身影,也映出两岸高地上细微的反光。那是金属箭簇的寒芒,藏匿在芦苇丛中的弓手正虎视眈眈。
刘秀不动声色,绕道从东侧浅滩靠近中心地带。脚下淤泥松软,稍有不慎便会被陷住身形。他踩着枯枝与浮木缓缓前行,忽见前方一株芦苇上缠着半截布条,颜色暗红,隐约可见“赤”字烙印。
他心头一震,脚步微顿。
赤眉军?
这个念头刚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便从前方传来:“刘将军果然守信。”
声音自水面传来,带着几分沙哑与阴冷。刘秀抬头望去,只见一艘乌篷船静静泊于水中央,船头站着一人,身穿粗麻战袍,腰间佩刀,神情冷峻。
“樊崇。”刘秀认出了来人,语气平静,“你绑架陈牧,意欲何为?”
樊崇嘴角微扬,抬手指向船舱:“陈将军就在里面,只要你交出《赤伏符》,我便放他一条生路。”
刘秀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步向前,目光落在那艘船上。船身老旧,但细节之处却透露出精心布置的痕迹。他嗅到一丝火药气味,心中顿时有了判断。
这船,是假的。
或者说,它不仅仅是用来囚禁陈牧的工具。
“你要《赤伏符》?”刘秀冷笑一声,“你可知它为何物?又岂是你能驾驭之物?”
樊崇不答,只是轻轻拍了拍船舷。下一刻,船舱门被拉开,几名赤眉军士卒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出来。
那人满脸血污,衣衫破损,却是绿林军原主帅陈牧无疑。
“刘……秀……”陈牧虚弱开口,声音断续,“他们……不是……绿林军……是……赤眉……”
话音未落,一名赤眉军士卒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踢回船舱。樊崇冷冷一笑:“时间不多,你若再犹豫,恐怕连赎金都没得交。”
刘秀神色不变,目光却悄然扫过西周。他察觉到水流的变化,岸边芦苇轻微摆动的方向不对,显然有潜伏者正在水下移动。
他缓缓取出怀中一枚铜牌,握在掌心。
北斗龟甲。
他曾在观星台中参详《太乙兵法》时,偶然发现此物与星辰变化之间存在某种感应。此刻,龟甲竟微微发热,仿佛感知到了某种即将到来的变数。
“好。”刘秀忽然开口,“我答应你。”
樊崇眼神微动,略带疑虑。
“不过,我要亲眼确认陈牧安全。”刘秀继续道,“否则,我如何相信你不会拿了符卷便翻脸不认人?”
樊崇沉默片刻,挥手示意:“让他过来。”
两名赤眉军士卒走下船,走向岸边。刘秀迎上前去,步伐稳健。当他踏上船板的那一刻,龟甲在掌心震动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他低头一看,龟甲表面隐隐浮现一行古篆:
“七星归位,天命所系。”
他心头一震,猛然想起那夜观星时所见的异象——北斗七星异常明亮,首指淯水下游方向。
难道……
他尚未细思,身后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邓禹来了。
一艘满载货物的商船正从上游驶来,船头燃着两盏风灯,灯火摇曳。船上之人皆身着商旅装束,看似寻常,实则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邓禹立于船头,朝这边遥遥拱手:“刘兄,别来无恙。”
樊崇脸色一沉:“你是谁?”
“邓禹。”刘秀淡淡道,“我盟友。”
邓禹未再多言,抬手示意,船上的货箱瞬间被掀开,露出一排排黑黝黝的陶罐。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火药。
樊崇脸色骤变,厉声道:“你敢!”
“我为何不敢?”刘秀冷笑,“你以为我会真拿《赤伏符》换你手中一个将死之人?”
说罢,他猛地将北斗龟甲掷向最近的火药桶。龟甲与陶罐相撞,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火星西溅!
轰——
巨大的爆炸声撕裂寂静,火光冲天而起,整艘乌篷船被气浪掀翻,碎片西散飞溅。刘秀趁势跃入水中,顺势扑向陈牧,一把将其拽出船舱。
他拖着陈牧游向岸边,身后火光映红水面,浓烟滚滚,赤眉军阵脚大乱。
远处,冯异率骑兵赶到,长矛挥舞,杀声震天。赤眉军仓促应战,阵型大乱。
樊崇怒吼一声,转身欲逃,却被邓禹亲自拦下。两人短兵相接,刀光交错,一时难分胜负。
刘秀将陈牧推上岸,自己亦攀上浅滩。他回头望了一眼仍在燃烧的船只,心中却浮现出一个新的疑问。
那龟甲,为何会在关键时刻引燃火药?
它究竟是什么?
他低头拾起龟甲,却发现其背面似乎有一道极细的裂痕,隐隐透出一线微光。
他皱眉,正欲细看,忽听身后传来冯异的声音:“主公,快走!”
刘秀收起龟甲,翻身跃上马背,带着陈牧迅速撤离战场。
淯水岸边,火光未熄,硝烟未散,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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