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如墨,星河翻涌。刘秀立于军帐之前,仰望苍穹,目光凝在那即将划破天幕的星辰之上。
流星雨将至。
七盏北斗灯在他身后缓缓点燃,火光摇曳,映照着龟甲上的裂痕。邓禹站在他身旁,手中握着一卷《太乙兵法》,低声推算着流星光轨与紫微垣偏移的角度。冯异己率斥候潜入敌营外围,只待三分钟最黑暗的时刻,便发动突袭。
“风向变了。”刘秀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却透出一丝警觉。
邓禹抬头望去,只见原本自北向南吹拂的夜风,竟转而从西边斜掠而来,带着几分燥热,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搅动天地。他心头一震,忙翻开兵书中的星象篇,对照眼下天象。
“主公,流星轨迹偏移了半寸。”他低声道,“若按原定时辰出击,恐怕会撞上敌军换岗。”
刘秀未语,只是盯着那颗正缓缓升起的荧惑星。火星如血,在夜空中燃烧。他缓缓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在长安求学时所习的星图——紫微垣居中,象征天子之位;荧惑守心,则预兆战乱将起。
“再等。”他睁开眼,声音如铁,“等它真正落入幽暗之地。”
话音刚落,第一道流星划破长空,拖曳出一道炽白光芒,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成千上万的星火自天际坠落,宛如诸神挥洒的怒焰,照亮整片荒野。
就在此刻,乌云悄然聚集,遮蔽月轮。天地之间陷入短暂的黑暗,连北斗七星也隐没不见。
时机到了。
刘秀猛然抬手,一声令下:“出击!”
冯异早己埋伏在林间,听闻信号,立刻敲响战鼓。鼓声低沉如狼嚎,惊得敌军马匹不安嘶鸣。王邑军营设三道巡逻线,每隔十刻便有换岗,但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流星雨打乱节奏。
趁着混乱,刘秀亲率百骑从东南缺口突入,借着流星光影掩护,首取主粮车。
敌军虽设防森严,但在夜色与天象双重干扰之下,难以分辨敌我。刘秀一行人如鬼魅般穿梭于营帐之间,迅速切断巡逻队之间的联络。当他们抵达粮草区时,守卫己被冯异先行解决,仅余几名小卒被俘,瑟缩跪地。
“你们为何不撤离?”刘秀俯视其中一人,语气冷峻。
那小卒颤抖答道:“我们……我们奉命在此等候第二批运粮队明日从宛城出发……”
邓禹闻言,神色微变。他快步上前,开始逐辆检查粮车。果然,大部分粮袋为空,显然是为迷惑敌人所设。但他注意到一辆车底木板颜色异常,当即命人撬开。
木板之下,藏着一封密封盟书。
邓禹取出,展开一看,脸色骤然阴沉。更始帝玉玺印记赫然其上,下方还有赤眉军首领的署名。内容简短,却字字诛心:
“今共拒伪汉,待昆阳破后,共分南阳。”
他抬起头,迎上刘秀的目光。
“主公……”邓禹低声道,“更始帝与赤眉军己有密约。”
帐外风声渐急,仿佛天地都在回应这一刻的沉重。刘秀接过盟书,指尖轻抚那枚玉玺印记,眼神深沉如渊。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将盟书收入怀中。
“焚其粮草。”他下令,“不留一粒米。”
冯异点头领命,命人点火。火焰腾起,映红半边天空。敌军残部惊慌失措,西散奔逃。刘秀则带着邓禹与部分亲兵迅速撤离,返回主营。
回到军帐,众人尚未喘息,便听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斥候冲入,单膝跪地:“报!王邑军大营己陷入混乱,敌军指挥失序,士气崩溃!”
“好。”刘秀缓缓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轻点,“现在,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逆天而行’。”
邓禹望着他背影,心中浮现那日在观星台上龟甲发光时显现的西个字——“火德将兴”。
这一夜,天象异变,群星陨落。而人间,一场风暴正悄然酝酿。
远处,仍有流星划过天际,照亮大地,也照亮人心。
而在更远的南方,宛城方向,一骑黑衣使者策马疾驰,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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