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灯焰在寒风中摇曳，将陈默的影子投在岐山古道的残雪上。灯芯玉簪发出幽蓝微光，照亮碑文中被岁月磨蚀的文字："周巫陈氏祀地"。
山巅传来青铜器相击的清脆声响。陈默踏碎最后一层薄冰时，月光突然大盛，照亮了悬崖边那棵被雷劈过的古柏——树干中空处嵌着盏青铜灯，与陈默手中的形制完全相同，只是灯柱上多了一圈甲骨文刻痕：
"默守雅光，万劫同当。"
灯下的雪地毫无足迹，却摆着一套茶具。碧螺春的香气混着冰雪的寒意飘来，茶海上凝着层青铜色的霜。当陈默的手指触到茶杯时，霜花突然化作无数细小的卍字，在杯口组成卦象：上艮下坤，谦卦。
"你妹妹总说这卦最衬你。"
声音从树后传来。陈默抬头，看见个穿白色冲锋衣的年轻人正在分茶，腕间戴着串青铜钱币编成的手链。他的面容既像文渊又像陈雅，左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右眼却是陈默熟悉的青灰色。
"你是谁？"陈默握紧青铜灯。
年轻人轻笑，倒茶的动作显出几分文渊的神韵："我是第一个发现归墟界漏洞的'蠹'。"他掀起额发，露出个陈旧的伤疤——正是青铜树叶的形状，"也是被你妹妹困在时间里的囚徒。"
茶汤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青铜色泽。年轻人将茶杯推过雪地，杯底与积雪接触的瞬间，陈默看到了幻象：三千年前的自己跪在青铜树前，将陈雅推入树洞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自己。
"时间是个环。"年轻人指向悬崖外，"看。"
云海散开，露出山下现代城市的灯火。每盏灯光都延伸出一条细线，与岐山上无数青铜树苗相连。而在城市正中央，一棵通天彻地的青铜巨树虚影笼罩着电视塔，树梢垂下的不是果实，而是陈默在考古队带过的所有学生。
"归墟界在进化。"年轻人突然咳嗽，指缝间漏出青铜沙粒，"它开始主动捕食希望。"
陈默的青铜灯突然剧烈燃烧。火焰中浮现出陈雅被困在树心时的记忆碎片：她不是被动成为守镜人，而是主动将"蠹"的概念植入归墟界核心，用自己的记忆为饵，引诱系统不断重启。
"小雅在哪？"陈默的声音沙哑。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解开冲锋衣，露出胸口碗口大的空洞——里面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一盏微型青铜灯，灯芯是半截玉簪。当他取出这盏灯放在雪地上时，两灯之间的积雪突然融化，露出下方的青铜祭台。
祭台上刻着完整的真相：陈氏巫族世代守护的并非归墟界，而是"蠹"——那些被过度消化的记忆凝结成的异物。三千年前那夜，陈雅自愿成为最大的"蠹"，只为在归墟界核心撕开一道裂缝。
"她还在循环里。"年轻人将两盏灯并置，灯焰交织成陈雅的身影，"每次你接近真相，她就会......"
山巅突然狂风大作。年轻人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无数青铜符文从皮肤下浮出。在完全消失前，他将一枚青铜钱币按进陈默掌心——正是陈雅考古笔记里夹着的那枚，边缘刻着行小字：
"灯尽处，见归墟。"
陈默独自站在重归寂静的山巅。两盏青铜灯同时熄灭的刹那，雪地浮现出荧光路径，通向悬崖外虚空中的青铜巨树。他向前迈步时，怀中的青铜树叶突然发烫，背面浮现出最后一行字：
"这次，我们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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