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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创办“苍梧技工学堂”

小说: 豪门帝师   作者:冷轩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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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县衙后院,老张头那声泣血的嘶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也扎破了因“祥瑞”擢升而浮起的、脆弱的希望泡沫。

“祸根!那才是…真正的祸根啊!咳咳…你们…你们这是…在给魔鬼…种粮食!!”

嘶哑的尾音被剧烈的咳嗽撕碎,老张头佝偻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前扑倒!布满血污和泥灰的破袄敞开,露出胸膛上紧贴皮肉、散发着不祥暗金微光的碎片位置。一股冰冷粘稠的邪异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澡堂的暖意、毛线的气味和泥土的腥气。

工部主事孙元化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官靴踩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看着扑倒在地、气若游丝的老张头,又惊疑不定地扫过那片在寒风中依旧翠绿得妖异的土豆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这老东西…这地方…果然邪门透顶!

“妖言惑众!”孙元化强自镇定,厉声呵斥,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刁民!竟敢污蔑天赐祥瑞!来人!把这疯老头子拖下去!关起来!莫让他冲撞了御田!”他身后的胥吏如狼似虎地扑上去,粗暴地将老张头架起。

“张伯!”栓子和几个护乡团的汉子红着眼想冲上去阻拦,却被更多工部差役冰冷的刀鞘拦住。挣扎与呵斥声在后院响起,混乱不堪。

角落里,王寡妇抱着冰冷僵硬的小身体,蜷缩在烟道旁,深陷的眼窝依旧低垂。但当老张头被粗暴拖走、身体擦过水泥地面时,她按在胸口破袄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那颗紧贴皮肉的土豆块茎,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同源气息被伤害的冰冷悸动。她脚边那株土豆苗宽大的墨绿色叶片,在无人察觉的寒风中,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场混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被更大的现实漩涡吞没。皇帝的擢升圣旨和工部接管“祥瑞”御田的命令,如同两道不可违逆的铁闸,轰然落下,锁定了苍梧的未来。

宣府巡抚衙门的行辕暂时设在县衙正堂——这座唯一还算完整、并被紧急用水泥抹平了地面的建筑。昔日县衙的破败被强行掩盖在冰冷坚硬的新材料之下。高起潜虽己奉旨返京执掌东厂、御马监,留下代管庶务的孙元化却深知,这“代管”二字背后,是巨大的风险与机遇。皇帝的旨意很清楚:督建御田,广育种苗,确保开春北疆三镇能种下这救命的“祥瑞”!这是泼天的功劳,也是催命的符咒!

“神授”的纺纱机己被工部匠户拆卸、测量、绘图,作为重要“祥瑞”器物准备装箱运往京城献捷。那堆堆积如山的毛线,则成了工部胥吏们眼中可以变现的“利源”。后院那片被水泥矮墙圈起来的“御田”,更是成了绝对的禁地,由工部屯田司的差役日夜轮守,严禁任何人靠近,连王寡妇也被勒令只能在特定时辰、在差役严密监视下进行最基础的松土浇水。

老张头被关进了县衙地窖深处,与那些散发着恶臭的烂菜叶子和奄奄一息的周守财为伍。他胸口的碎片在冰冷黑暗中搏动得更加缓慢,却也更加粘稠,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力量。断臂处的伤口在污秽环境中迅速恶化,流出的不再是脓血,而是散发着淡淡硫磺恶臭的暗黄色粘液。他时而昏迷,时而在高烧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偶尔清醒时,浑浊的老眼里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和对后院方向的刻骨忧虑。

苍梧的冬天,在权力更迭和“祥瑞”光环下,似乎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但这种平静,如同冰封的河面,底下是汹涌的暗流和对未知的恐惧。

县衙后院,靠近西侧残墙根的一排原本堆放破烂杂物、如今被清理出来的低矮棚屋前。栓子、狗娃、瘸腿老铁匠的儿子,还有七八个在造弩、筑墙、建澡堂中显露出几分机灵劲的半大小子和年轻后生,被工部一个管事的胥吏召集起来,排成一列歪歪扭扭的队伍。

他们穿着破烂的袄子,脸上刻着饥饿和风霜的痕迹,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被驱赶的麻木。他们刚刚被从城墙豁口的修补工地上调回来,手里的锤子、凿子还带着冰冷的泥灰。

“都听好了!”工部的管事胥吏背着手,腆着肚子,声音带着官腔的傲慢和不耐烦,“孙大人有令!朝廷要用你们这些粗坯!从今儿起,你们就不用搬石头砌墙了!都给老子进这‘学堂’!”他粗短的手指戳了戳身后那几间简陋得西面漏风的棚屋。

“学…学堂?”栓子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学堂?那是城里有钱老爷家的少爷们认字的地方!他们这些泥腿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进学堂做什么?

“哼!”胥吏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鄙夷和施舍的表情,“算你们祖坟冒青烟!孙大人说了,要教会你们怎么伺候那‘祥瑞’土豆!怎么用那些‘神授’的法子!以后这御田的活计,还有那些…那些新巧的玩意儿,都得靠你们这些识字的粗手去干!教你们的人一会儿就到!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学不会,仔细你们的皮!”

话音刚落,棚屋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被推开。一个身影拄着拐杖,艰难地挪了出来。

是瘸腿老铁匠!他比之前更加苍老枯槁,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青灰,一条空荡荡的裤管在寒风中飘荡。但那双布满血丝、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愤怒,是仇恨,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破烂、脸上带着悲愤和紧张的护乡团老汉。

“教…教你们的人,是俺。”老铁匠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他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手,死死攥着拐杖,目光如同刀子,狠狠扫过工部胥吏那张倨傲的脸,又缓缓落在栓子等一众茫然的年轻人脸上。

“张老哥…把命都豁出去了,才保住…保住程壮士传下来的这点火种…”老铁匠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眼眶泛红,“工部的大老爷们…要抢!要拿去邀功!拿去发财!俺们…俺们这些老骨头挡不住!可…可这点手艺…这点程壮士用命换来的活命本事…不能就这么断了!不能让他们糟蹋了!更不能…让那邪门的玩意儿(指土豆)成了祸害人的帮凶!”

他猛地举起仅存的、枯瘦如柴的手臂,指向那排棚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悲壮:

“这‘学堂’!不是官老爷的学堂!是俺们苍梧人!保住自己活命手艺的学堂!俺老铁!豁出这把老骨头!教你们打铁!教你们看懂程壮士神授的那些图纸!教你们造弩!造那能纺线的怪物!造那能变成石头的水泥!俺们…俺们自己教!自己学!自己用!记住了!这本事,是拿来活命的!不是拿去给那些官老爷当垫脚石的!”

棚屋前一片死寂。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草。工部的胥吏被老铁匠眼中那骇人的光芒和话语中的“邪门”、“祸害”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却不敢呵斥。栓子、狗娃和那些年轻人,脸上的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震撼、悲愤和某种被点燃的热血!他们看着老铁匠空荡荡的裤管,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老张头那扑倒在地的身影!

“老铁叔!俺…俺们学!”栓子第一个站出来,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眼中噙着泪,“俺们跟您学!学造弩!学造水泥!学程壮士传下的本事!绝不让官老爷们糟蹋了!”

“对!俺们学!”

“跟老铁叔学!”

“保住咱们自己的活路!”

压抑而坚定的声音在寒风中响起,带着一种悲壮的力量。瘸腿老铁匠看着眼前这群衣衫褴褛、眼神却开始发亮的年轻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浑浊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拄着拐杖,艰难地转过身,朝着那间西面漏风、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棚屋挪去。

“苍梧技工学堂”的第一课,就在这残垣断壁间,在这刺骨的寒风和工部胥吏惊恐的目光下,带着血性与反抗的烙印,仓促而悲壮地开始了。

棚屋内,冰冷刺骨。几块破木板搭在土坯上便是课桌,地上铺着干草就是座位。瘸腿老铁匠坐在唯一一张相对完好的破木凳上,面前摊开一张被烟熏火燎、沾着血污的粗麻布——上面用炭条歪歪扭扭地画着简易弩机的结构图,线条粗犷,却精准地标注着每一个关键部件和尺寸。这是他凭着记忆和老张头昏迷前的只言片语,拼命回忆摹画下来的!

“看…看这里!”老铁匠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力量。他布满老茧的手指颤抖着,点在麻布图纸上弩臂的凹槽位置,“这槽…要挖多深?多宽?为啥要这个尺寸?栓子!你来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盯住坐在前排、听得最认真的栓子。

栓子浑身一激灵,看着那复杂陌生的线条,急得抓耳挠腮,脸憋得通红。旁边一个平时负责磨箭头的后生,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深…深了卡不住弦…浅了…弦会滑脱?”

“对!”老铁匠眼中爆出一丝光亮,如同黑夜里的火星,“就是这个理!程壮士神授的图纸,不是死的!每一笔,都有它的用处!都是为了让咱们活命的家伙什更趁手!更顶用!都给我把眼睛瞪大!脑子转起来!记不住?那就用手去摸!用命去记!”

他拿起一块粗糙的硬木和一把豁了口的凿子,布满烫伤疤痕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开始笨拙却极其专注地在木头上凿刻、挖槽。每一次下凿,都牵动着苍老的筋骨和那条断腿的神经,但他浑然不顾。木屑簌簌落下,一个简陋却结构清晰的弩臂凹槽渐渐成型。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木头的清香、汗水的微腥和一种近乎悲壮的专注。

棚屋外,孙元化阴沉着脸,透过破败的窗棂缝隙,冷冷地注视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当他看到那些泥腿子围着粗陋的图纸和木头,听着瘸腿老铁匠嘶哑的讲解,眼中竟开始闪烁起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名为“求知”的光芒时,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更深的忌惮攫住了他。

“哼!雕虫小技,也敢称‘学堂’?”他低声对旁边的胥吏吩咐,声音冰冷,“盯着他们!学的什么,做的什么,都给本官一字不漏地记下来!还有…那个王寡妇,看紧了!她手上的‘祥瑞’栽培之法,才是重中之重!务必尽快撬开她的嘴!”

……

夜幕低垂,寒风更劲。

工部看守的“御田”边缘,王寡妇在两名差役虎视眈眈的监视下,机械地完成了最后一次松土。她深陷的眼窝低垂,枯槁的手指拂过一株靠近矮墙边缘的土豆苗叶片。就在指尖触碰叶片的瞬间,她胸口那颗土豆块茎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强烈、带着贪婪渴望的悸动!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翠绿色光芒,在她破袄的缝隙深处骤然亮起!

与此同时,她指尖触碰的那片墨绿色叶片背面,那原本深绿的叶脉,在无人察觉的阴影下,竟如同被无形的金线勾勒,瞬间蔓延开一片极其细微、如同金属蚀刻般的…暗金色诡异纹路!这纹路冰冷、死寂,散发着与程老大胸口碎片同源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气息!

王寡妇的身体猛地一僵!深陷的眼窝里,那死寂的麻木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撕开!她如同触电般缩回手,抱起冰冷的婴孩,踉跄着退后几步,惊恐地看着那株在寒风中微微摇曳的幼苗!

“磨蹭什么!干完活赶紧滚!”差役不耐烦的呵斥声响起。

王寡妇浑身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飞快地低下头,抱着孩子,在差役的押送下,踉跄着离开了这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祥瑞”之地。

月光惨白,冰冷地洒在寂静的“御田”上。那株被王寡妇触碰过的土豆苗,叶背上的暗金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延伸,贪婪地吸收着冰冷的月华和…这片被圈禁土地深处某种无形的养分。它根部的泥土深处,那块小小的块茎,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悄然膨大,其灰褐色的表皮之下,同样开始浮现出细密的、如同古老符咒般的暗金色诡异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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