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雪想着，便开口说道：“天色不早了该睡觉了，晚上对着蜡烛缝东西伤眼睛，也怪累的。你明天还要起早，还是早点休息吧。”
听着江令雪的话，叶星瑞乖巧的将东西收拾好后，吹熄了那豆大的烛火，室内瞬间被柔和的月光填满。
窗户纸透进清辉，在地上铺开一片朦胧的银霜。
他借着这微弱的光亮，摸索着走到床边。
黑暗中，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响起。江令雪能感觉到床铺另一侧微微下陷，属于叶星瑞的气息带着皂角的干净味道，若有似无地飘散过来。
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无形的分界线，各自裹着自己的薄被。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这寂静反而让白日里忽略的尴尬和陌生感，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江令雪睁着眼睛，望着屋顶模糊的梁木轮廓。她这个现代社畜的灵魂，还不太适应和一个陌生男性同床共枕——哪怕名义上他是她的夫郎。
她能感觉到旁边的叶星瑞也绷紧了身体，躺得笔首，呼吸放得极轻，似乎生怕惊扰了她。
“咳……”江令雪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喉咙，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个……阿瑞，睡了吗？”
“没有，妻主。”叶星瑞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今天……辛苦你了。”江令雪没话找话，“做饭，收拾，还要照顾我。”
“这都是阿瑞分内之事，妻主不必挂心。”叶星瑞的声音柔顺，但那份刻意的恭敬却让江令雪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印象中的原主大概就是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吧？一心只读圣贤书，视他为理所当然的存在。
“以后……也别太累了。”江令雪斟酌着词句，“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活计，我也能分担的。”她想慢慢改变这种过于主仆分明的相处模式。
叶星瑞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妻主。”他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又是一阵沉默。
“明天去镇上，”江令雪转移了话题，也是给自己理清思路，“除了买点必需品，我想把今天带回来的两条草鱼，还有一部分竹笋拿去卖掉。陷阱里还有鱼，得想办法尽快处理。另外，后山那樱桃树果子不少，我看村里好像没人特意去摘，或许也能摘些去试试？”
“妻主说的是。”叶星瑞赞同道，“鱼和笋都是时鲜，镇上集市应该好卖。樱桃……确实少见，或许能卖个好价钱。只是……”他顿了顿，有些担忧，“樱桃熟得快，又不易存放，摘多了若卖不掉，怕是要糟蹋了。”
“嗯，是这个理。”江令雪点点头，黑暗中无人看见，“可以摘些去探探路。另外，我想看看镇上有什么营生，或者收些什么山货野味。”
她脑海里盘算着，“咱们家底薄，得想法子开源才行。那五两银子的人情，还有以后的日子，都得靠双手挣出来。”
“妻主思虑周全。”叶星瑞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钦佩。
他感觉自从妻主醒来，虽然记忆没了，但整个人似乎更踏实、更有主意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埋头苦读、不通庶务的书呆子。
“睡吧，”江令雪感觉到困意袭来，“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是，妻主也早些安歇。”叶星瑞轻声回应。
江令雪闭上眼睛，身体放松下来。虽然环境陌生，身侧还躺着一个名义上的“丈夫”，但或许是今天太累，也或许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听着窗外细碎的虫鸣和身边均匀起来的呼吸声，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意识很快沉入了黑暗。
清晨，天光微熹，村落里响起了第一声嘹亮的鸡鸣，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呼应。
江令雪几乎是和鸡鸣声同时醒来的。
她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土屋内的光线，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
叶星瑞己经不在床上了，他那侧的薄被叠得整整齐齐。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锅碗碰撞声和江母压低的说话声。
江令雪赶紧起身穿衣，推开房门，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新扑面而来。
桃树的枝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前院的地面被扫得干干净净，厨房的烟囱里，己经飘出了袅袅炊烟。
“雪儿醒啦？”江母正端着一盆水出来，看见她便笑道，“正好，快去洗把脸精神精神，早饭快好了。阿瑞一早就起来把鱼收拾干净了，用草绳穿了，还摘了些鲜嫩的笋尖和樱桃，都放在背篓里了。”
江令雪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漱。冰凉的水拍在脸上，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
她看向厨房门口，叶星瑞正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出来，看见她，脸上露出温顺的笑容：“妻主早。”
“早。”江令雪回以一笑。
叶星瑞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昨晚睡得并不安稳，但精神看起来还好，他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但同样干净的粗布衣裳，更衬得身姿挺拔。
早饭是简单的红薯粥和昨晚剩下的鸡汤炖土豆，还有一小碟咸菜。三人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吃得很快。
“小清应该快到了。”江母放下碗，朝院外张望。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爽利的女声在院门外响起：“白梅婶子！令雪！你们收拾好了没？咱该出发啦！”
江令雪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壮、皮肤微黑的女子推着一辆牛车站在门口，车上放着几个空筐和一些布袋子。她眉眼开阔，笑容爽朗，一看就是个干练利索的人。这就是她的发小，谢清。
“好了好了！”江母连忙应道，走过去打开院门，“小清丫头，麻烦你了啊！”
“婶子说的啥话，顺路的事儿！”谢清笑着走进来，目光落在江令雪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令雪！你可算醒了！听说你摔了脑袋，可把我吓坏了！现在感觉咋样？头还疼不？”她几步走到江令雪面前，上下打量，还伸手想碰碰她头上的布带。
江令雪下意识地微微偏头躲开，有些生疏地笑了笑：“好多了，没事了，谢谢……小清姐关心。”她学着江母的称呼。
“谢啥！咱俩谁跟谁！”谢清毫不在意她的躲闪，只当她大病初愈精神头还不足，用力拍了拍江令雪的肩膀，拍得江令雪一个趔趄。
“没事就好！走走走，上车！哦，对了，”她像是才注意到旁边的叶星瑞，笑着打招呼，“阿瑞也在啊，气色看着比前两天好多了。”
叶星瑞微微屈身行礼：“多谢小清姐挂念。”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礼了。”谢清摆摆手，又对江母道，“婶子，东西放车上吧！令雪和阿瑞也坐上去，路不近，省点脚力。”
叶星瑞连忙摆手：“小清姐，我走着就行，让妻主坐吧。”
“都坐都坐！这车稳当着呢！”谢清不由分说，把装着鱼和笋的背篓放到牛车一边保持平衡，又招呼江令雪和叶星瑞坐到另一侧相对低矮的木板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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