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雪看着那略显简陋的“座位”，再看看谢清推车的架势，心里有点打鼓。但在江母的催促和谢清的热情下，她只好和叶星瑞小心翼翼地并肩坐了上去。
木板很窄，两人挨得极近，手臂几乎贴在一起。叶星瑞立刻又红了耳根，身体僵硬地往边上挪了挪，尽量拉开一点距离。
江母则挎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几个鸡蛋和一点自家腌的咸菜，算是给谢清的一点心意。
“坐稳咯！走起！”谢清一声吆喝，赶着牛车上路。
吱呀——吱呀——
车轮碾过土路，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虽然有些颠簸，但还算平稳。
清晨的清风村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远处青山如黛，近处田野葱茏，空气而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路旁的野草挂着晶莹的露珠，早起的村民扛着锄头走向田埂，看到他们一行，都友善地打着招呼。
谢清是个话匣子，一路上跟江母聊着村里的闲话，谁家闺女定了亲，谁家地里庄稼长得好，偶尔也问几句江令雪的情况，叮嘱她好好养身体。
江令雪坐在车上，感受着身下微微的颠簸，看着两旁掠过的田园风光，听着这充满烟火气的闲聊，心中那份穿越而来的不真实感，似乎正被这踏实而鲜活的乡村清晨一点点驱散。
她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叶星瑞。他微微低着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侧脸在晨光中显得轮廓分明。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飞快地抬眼看了她一下，又迅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了颤。
江令雪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赚钱还债，养家糊口，适应这个女尊世界……还有，和这个害羞又勤快的小夫郎好好相处。前路漫漫，但这清风拂面的清晨，似乎给了她一点信心和期待。
车轮继续吱呀作响，载着一车鲜活的鱼获、带着泥土清香的竹笋，也载着江令雪对这个陌生世界最初的探索与希望，缓缓驶向热闹的集镇。
车轮碾过最后一段乡间土路，喧嚣的人声和牲畜的嘶鸣便如潮水般涌来。镇子的轮廓在晨雾中逐渐清晰，青灰色的瓦顶连绵成片，空气中混杂着牲畜、香料、熟食和各种货物特有的气味。
谢清熟门熟路地将牛车赶到镇口一处专门停放车辆的空地，付了几个铜板给看管的老汉。
“到了！今儿是十五，大集，热闹着呢！”她利落地解下牛车，拴好牛。
江令雪和叶星瑞从木板架上下来，腿脚都有些发麻。叶星瑞立刻去拿那个装着鱼和笋的背篓，沉甸甸地背在自己身上。
“走，先去西市把鱼和笋卖了，那边是卖吃食和山货的地方，人最多！”谢清嗓门洪亮，在前头引路。江母挎着小篮子紧随其后。
穿过镇口的牌楼，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青石板路被踩得光滑，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支着各色布棚的摊贩则挤满了街道的空隙。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瞧一瞧看一看嘞！刚出炉的热乎炊饼！”
“新到的南边细布，颜色鲜亮，给家里夫郎做身新衣裳啊！”
“山里的野菌子，鲜得很！”
江令雪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古代的市集比电视剧里演的热闹十倍不止，充满了原始的生机和烟火气。
她紧紧跟在江母身边，叶星瑞则沉默地护在她另一侧，高大的身躯隔开了拥挤的人流。
到了西市，更是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鱼腥、肉香、菜蔬的清气以及各种香料的味道。
谢清帮他们在一处卖菜老妇旁边找了个空地，老妇人看起来面善，见他们带着鲜货，便挪了挪自己的箩筐，腾出点地方。
“就这儿吧，挨着卖菜的，买菜的妇人顺手就瞧见了。”谢清帮着把背篓放下。
叶星瑞小心翼翼地将两条用草绳穿好的草鱼挂在一旁临时插起的木棍上，鱼鳞在晨光下闪着银光，鱼鳃还透着鲜红，一看就是刚出水不久的好货。
又将背篓里剥了壳、露出嫩黄笋肉的竹笋尖整整齐齐码放在一块干净的粗布上，笋尖水灵灵的，带着泥土的清香。
江母则把带来的一小筐樱桃也拿了出来，红艳艳的果子堆在一起，十分。
“这樱桃……”谢清看着，“以前倒是少见人专门卖这个，都是孩子摘了当零嘴。”
“试试看。”江令雪深吸一口气，学着旁边摊贩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鲜鱼！活蹦乱跳的大草鱼！刚挖的嫩笋尖！还有新鲜樱桃，酸甜可口！都来看看啊！”
她的声音起初有点放不开，但很快就被淹没在更大的声浪里。
叶星瑞站在她旁边，看着妻主努力吆喝的样子，眼神专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他也跟着低声重复：“新鲜草鱼…嫩笋尖…”
江令雪的吆喝很快起了效果。
一个穿着体面、像是大户人家厨房采买模样的妇人被草鱼吸引过来。
“这鱼怎么卖？”妇人用手按了按鱼身，又翻开鳃盖看了看，很懂行的样子。
“大姐好眼力，这是今早刚从河里捞的，鲜活得很！一条十五文，两条一起拿，给您算二十八文！”江令雪努力回忆着江母提过的鱼价，报了个中间价。
妇人又看了看笋尖，很嫩。“笋尖怎么算？”
“笋尖五文钱一斤，都是刚挖的，嫩得很，炒肉炖汤都好吃！”
“鱼给我两条，笋尖要两斤多点。”妇人很爽快，显然是看中了东西新鲜。
“好嘞！”江令雪心中一喜，赶紧示意叶星瑞帮忙称笋尖。
叶星瑞手脚麻利，用带来的小秤称好，用草绳捆好递给妇人。
妇人付了西十文钱，满意地走了。
开门红！江令雪和叶星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喜。
江母也在一旁笑开了花。
樱桃的摊子前也围了几个带着孩子的妇人。樱桃的卖相好，红彤彤的惹人爱，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看着。
“大姐，这红果子是啥？能吃吗？”一个妇人好奇地问。
“这叫樱桃，酸甜的，可好吃了。您尝尝？”江令雪抓了几颗递给妇人，又给眼馋的孩子一人一颗。
妇人小心地尝了一颗，眼睛一亮：“哟，真不错！酸酸甜甜的。怎么卖？”
“六文钱一大捧。”江令雪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小，差不多相当于现代超市里那种塑料盒的量。
她不敢卖太贵，毕竟是探路价。
“给我来一捧。”妇人尝了觉得好，又看孩子喜欢，爽快地付了钱。
其他几个妇人也纷纷掏钱，一捧、两捧地买。转眼间，一小筐樱桃就下去了一大半。
竹笋也陆续有人问津，大多是买一斤半斤回去做菜。
两条大鱼卖出去后，背篓里只剩下几条小些的鲫鱼和白条。
“看来樱桃还真行！”谢清在一旁看得首乐，“令雪，你这摔了一跤，脑子倒像是开了窍，会做生意了！”
江令雪笑笑：“碰巧罢了。”她心里盘算着，樱桃受欢迎，但确实不易保存，得尽快卖完。她看到旁边有个卖饴糖的摊子，灵机一动。
“阿瑞，你看着摊子，我去去就回。”江令雪拿了几文钱，跑到饴糖摊子，买了最小的一块麦芽糖回来。
她把糖掰碎成小块，然后对每个来买樱桃的人说：“买一捧樱桃，送一小块饴糖给孩子甜甜嘴！”
这招果然有效！
带着孩子的妇人更乐意掏钱了，甚至有人专门为了那小块糖多买一捧樱桃。
最后一点樱桃连带小鱼小虾，很快就被抢购一空，竹笋也只剩下一小堆。
“娘，您和谢清姐先去药铺吧，我和阿瑞卖完这点笋就去找你们汇合。”江令雪数着手里沉甸甸的铜钱，心里踏实了不少。
江母应下，叮嘱他们小心点，便和谢清去药铺给谢清的弟弟抓安胎药，顺便给江令雪买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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