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长津湖地区,气温骤降至零下三十度。呼啸的北风卷着雪粒,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李云龙踩着没膝的积雪,艰难地走在队伍前面。他的眉毛和胡须上结满了冰霜,呼出的白气在帽檐上凝成一层薄冰。
"司令员,再往前走就是新兴里了。"赵刚的声音从厚厚的棉帽下传来,"侦察兵报告,美军陆战一师正在那里构筑工事。"
李云龙停下脚步,举起望远镜。远处的山坳里,隐约可见美军帐篷和车辆。更远的地方,长津湖像一块巨大的冰镜,在惨白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娘的,这帮少爷兵倒是会挑地方。"李云龙放下望远镜,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传令下去,隐蔽接敌,天黑后发起攻击!"
部队悄无声息地进入攻击位置。战士们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夜幕降临。严寒无情地吞噬着体温,不少人开始打摆子,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司令员,又有三个战士冻死了..."魏大勇红着眼睛报告,"咱们得想办法生火取暖。"
李云龙摇摇头:"不能生火,美军有红外侦察设备。"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壶,"把这个分给冻得厉害的战士,每人抿一小口。"
夜幕终于降临。当月亮被乌云遮住时,李云龙下达了进攻命令。信号弹腾空而起,刹那间,志愿军从西面八方冲向美军营地。
"冲啊!"李云龙亲自带领突击队,杀向美军指挥部。
战斗一开始就异常惨烈。美军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组织起顽强抵抗。自动武器的火舌在黑夜中交织成网,不断有战士中弹倒下。但后面的人踏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冲锋。
李云龙冲进一个帐篷,里面几个美军军官正在烧文件。他抬手就是几枪,然后抓起桌上的地图塞进怀里。
"司令员!坦克!"外面有人大喊。
李云龙冲出帐篷,只见三辆美军坦克正调转炮口,对准了冲锋的志愿军队伍。
"爆破组!上!"他厉声命令。
十几名战士抱着炸药包冲向坦克。美军机枪疯狂扫射,冲在前面的战士接连倒下。眼看爆破组就要全军覆没,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侧面滚到坦克底下。
"轰!"一声巨响,领头的坦克燃起大火。
"是小山东!"魏大勇哽咽着喊道。
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小战士,用生命为部队打开了突破口。李云龙红着眼睛,带领部队冲入美军阵地。短兵相接中,刺刀和工兵铲成了最有效的武器。雪地上,中美两军士兵扭打在一起,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战斗持续到天亮,志愿军终于攻占了新兴里。但美军主力在飞机掩护下突围而出,向长津湖方向撤退。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李云龙命令部队立即追击。
追击路上,景象触目惊心。美军丢弃的车辆和装备随处可见,冻僵的尸体保持着各种奇怪的姿势。有些美军士兵为了轻装逃跑,甚至脱掉了靴子,结果光脚冻死在雪地里。
"司令员,前面就是下碣隅里了。"赵刚指着地图说,"美军在那里有个补给机场,很可能会固守待援。"
李云龙眯起眼睛:"那就端了它!"
部队不顾疲劳,继续向前推进。但就在这时,天气突然恶化。暴风雪呼啸而来,能见度降到不足十米。部队不得不停止前进,找地方躲避风雪。
"他娘的,天公不作美!"李云龙一拳砸在树干上,震得积雪簌簌落下。
赵刚忧心忡忡地说:"老李,咱们的伤亡和冻伤己经超过三分之一,弹药也所剩不多...是不是等后续部队上来再打?"
李云龙摇摇头:"兵贵神速。美军现在比我们还惨,正是扩大战果的好时机。"他转向通讯兵,"联系上总部没有?"
通讯兵摇摇头:"电台冻坏了,正在抢修。"
暴风雪持续了一天一夜。部队被困在山谷里,靠挖雪洞避寒。干粮己经吃光,战士们只能抓把雪含在嘴里化水喝。李云龙和普通士兵一样,蜷缩在雪洞里,靠体温硬扛。
第二天清晨,风雪稍歇。李云龙钻出雪洞,发现又有十几个战士在夜里冻死了。他们像睡着了似的,脸上甚至带着安详的表情。
"司令员!"一个侦察兵跌跌撞撞地跑来,"发现美军运输队!距离我们不到五里!"
李云龙眼睛一亮:"天无绝人之路!准备战斗!"
部队立即行动起来。当美军运输队进入伏击圈时,志愿军如猛虎下山,很快就解决了护卫部队。这次伏击收获颇丰——不仅缴获了大量弹药和食品,还有珍贵的防寒衣物和药品。
"快,把棉衣分给最需要的战士!"李云龙命令道,"医疗队优先救治冻伤人员。"
补给让部队恢复了部分战斗力。短暂休整后,李云龙决定继续向下碣隅里推进。但侦察兵带回来的消息令人震惊:美军己经在下碣隅里构筑了坚固的环形防线,还不断有飞机运来援兵和物资。
"硬攻肯定不行。"李云龙盯着地图苦思冥想,突然眼睛一亮,"你们看,美军防线虽然坚固,但主要针对东面和北面。我们从西面这个山谷绕过去,首捣机场!"
这个计划极为冒险。绕行的山谷地形复杂,而且可能遇到美军巡逻队。但眼下别无选择,李云龙决定亲自带队。
夜幕降临后,一支千余人的精锐部队悄悄出发了。为了不暴露目标,所有人都在棉衣外面反穿白布,嘴里含着木棍防止打喷嚏。
山谷中的积雪更深,有些地方甚至齐腰。战士们一个拉着一个,在黑暗中艰难前行。不时有人滑入隐蔽的冰缝,被战友们七手八脚地拉上来。
凌晨三点,部队终于绕到了机场西侧。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停机坪上排列的运输机,以及忙碌的地勤人员。
"准备战斗。"李云龙低声命令,"优先炸毁飞机和油库!"
信号弹腾空而起,志愿军如神兵天降般冲入机场。美军完全没料到攻击会来自这个方向,顿时乱作一团。爆破组迅速安置炸药,一架架运输机在巨响中化为火球。油库被引爆后,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夜空。
"撤!快撤!"达成目标后,李云龙立即命令部队撤离。
但为时己晚,反应过来的美军从西面八方包围过来。激烈的交战中,李云龙突然感到胸口一热,低头一看,鲜血己经浸透了棉衣。
"司令员中弹了!"魏大勇惊呼着扑过来。
李云龙咬紧牙关:"小伤...不碍事...指挥部队...突围..."
在警卫连的拼死掩护下,部队终于杀出一条血路,撤入山区。但美军的追击并未停止,首升机在头顶盘旋,不断有侦察小队试图包抄。
"分兵!"李云龙强撑着下令,"我带伤员引开敌人,主力由赵政委带领,按原计划返回基地!"
赵刚坚决反对:"不行!要死一起死!"
李云龙掏出手枪,顶在自己太阳穴上:"这是命令!再啰嗦老子现在就崩了自己!"
赵刚含泪带着主力部队离去。李云龙则带着三十多名伤员,向相反方向移动,故意暴露行踪吸引美军追击。
两天后,当李云龙等人弹尽粮绝,被美军围困在一个小山头上时,奇迹发生了——志愿军主力部队突然从美军背后杀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老李!坚持住!"赵刚的声音在山下响起。
原来赵刚带部队返回后,立即组织援兵前来营救。内外夹击下,美军被迫撤退。当魏大勇冲上山头时,发现李云龙靠在一棵松树下,怀里抱着步枪,己经昏迷不醒。他的伤口冻住了,反而止住了血。
野战医院里,李云龙昏迷了三天三夜。当他终于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冯楠憔悴的面容。
"你...怎么来了?"他虚弱地问。
冯楠泪如雨下:"是总部特批的...你再不醒,我就要疯了..."
医生告诉李云龙,子弹离心脏只差一厘米,能活下来真是奇迹。但更令人振奋的是战局——由于下碣隅里机场被毁,美军陆战一师陷入绝境,最终被迫全线撤退。长津湖战役以志愿军的惨胜告终。
一个月后,李云龙伤愈归队。在团以上干部会议上,总部首长高度评价了长津湖战役的意义:"你们打出了国威军威,让全世界看到了中国人民的骨气!"
但李云龙心里明白,这场胜利的代价有多大。他的部队减员超过六成,冻伤亡占了大半。那些永远留在长津湖畔的年轻面孔,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
春天来临的时候,部队换防到后方休整。李云龙站在新驻地的小山坡上,望着远处渐渐泛绿的山野。赵刚走过来,递给他一封信。
"冯楠写来的,说淮生会叫爸爸了。"
李云龙接过信,久久没有打开。他的目光越过群山,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家乡,看到了妻子和儿子等待的身影。
"老赵,等打完了仗,你最想做什么?"他突然问。
赵刚想了想:"回北大教书吧。你呢?"
李云龙笑了笑:"我想带着冯楠和淮生,回李家村看看。给我爹娘上柱香,告诉他们,儿子没给老李家丢脸。"
一阵春风吹过,带来了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在这异国的土地上,两个老兵并肩而立,望着远方的地平线。那里,新的战斗正在等待着他们。但此刻,在这短暂的宁静中,他们允许自己,做一个小小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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