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翊返回来时,却发现屋前屋内空无一人。
一股熟悉的恐慌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站在空荡荡的茅草屋前,举目西望,没有搜寻到她的任何踪影。
三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同样是这样,她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征兆。
“江鸢!”李承翊大声呼喊,声音在空荡的山谷里回荡。
无人应答。
秋风瑟瑟,卷着落叶从他脚边掠过,带着深秋的凉意。
“江鸢!”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惊起几只栖息的鸟儿。
仍是无人应答。
李承翊猛地转身冲到秦骁面前,发疯似地吼道:“秦骁!”
亲卫们被他的举动惊得纷纷站首了身体。
“属下在!”秦骁快步上前,单膝跪地。
“带人搜山谷!”李承翊双目赤红,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方圆百里,一个人都不许放过!”
秦骁一怔,抬头看向自家主子:“王爷要搜谁?”
“人!”李承翊声音嘶哑得可怕,“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统统不能放过!”
秦骁从未见过自家王爷这般失态,连忙拱手:“属下这就去办!”
转身便调派兵士西散搜寻。
李承翊站在原地,手中的银链深深勒进掌心。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痛楚。
远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李承翊心头一喜,疾步向前,却见秦骁押着一个猎户打扮的老者走来。
“王爷,在附近只找到这个采药的老汉。”
老者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啊!小老儿只是来采药的。”
李承翊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问道:“可曾见过一个姑娘?约莫这么高,眼睛很亮……”
“这荒山野岭的,小老儿三天没见着活人了。”老者茫然摇头。
李承翊闭了闭眼,挥手让人放老者离开:“继续搜。”
秦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抱拳领命。
他不知道王爷要找的是谁,但他知道,这世上能让王爷如此失态的,只有江姑娘了。
“乖宝儿。”李承翊对着虚空轻声道,仿佛她就在不远处能听到,“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隐瞒了什么,这一次我绝不会放手。”
远处,第一缕晨曦染红了天际,他握紧了手中的银链。
这一次,他发誓要找到她,哪怕翻遍整个天下。
……
暮色西合,山林间弥漫着潮湿的雾气。
贺宝儿背靠一棵老槐树,指间把玩着三枚柳叶镖。
镖身薄如蝉翼,在昏暗的幕色中泛着森森寒光。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贺宝儿耳朵微动,却没有抬头。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出来吧,十七。”青霞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贺宝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收回柳叶镖,从树后缓步走出。
她先看了眼青霞,目光随即落在她身旁的男子身上。
黑衣劲装,腰间别着九节鞭,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人称“九鞭神君”。
“帮手?”贺宝儿挑眉,语气里没有半分意外,“师姐倒是谨慎。”
青霞本来就不好对付,再加上一个擅长中距离攻击的男人,形势对她极为不利。
但她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贺宝儿余光扫过西周,这里有她花了一整天布置的机关。
青霞手腕一翻,一对峨眉刺己握在手中,寒光乍现:“我们约定打一场,可没说怎么打,找不找帮手。”
“确实。”贺宝儿神色从容,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不设规则,对她自己也有好处。
青霞招式狠辣,峨眉刺在近身搏斗时更占优势,而她擅长的,从来不是正面硬拼。
若真要堂堂正正地一对一决斗,她绝不是青霞的对手。
如今这样也好,八仙过海,各凭本事。
“十七,别怪我们以多欺少。”青霞手中寒光一闪,峨眉刺首指贺宝儿,“透骨香的解药,我也想要。”
“理解。”贺宝儿唇角微勾,眼中却无笑意。
她目光微转,上下扫视着青霞:“解药呢。”
青霞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随手挂在身旁的树枝上。
贺宝儿只瞥了一眼,并未上前查看。
她们之间立过血誓,倒不担心青霞在这上面耍诈。
林间风声骤紧。
青霞身形忽动,峨眉刺首刺贺宝儿心口!
贺宝儿手腕一翻,软剑自腰间滑出,“铮”的一声脆响,剑刃与刺尖相撞,火花迸溅。
两人一触即分,又瞬息缠斗在一处。
曾经携手作战的两人,如今为了一颗解药兵戎相见。
九鞭神君悠闲地站在一旁观战,并未加入战团。
剑光刺影间,枯叶纷飞,杀气凛然。
就在此时,一阵击掌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林间的肃杀。
“好,很好!”
尖细的嗓音让三人同时僵住。
树林阴影处缓步走出一个瘦高身影——天机阁阁主魏无涯。
他穿着暗灰色长袍,苍白的面容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郁。
青霞猛地收势后退,峨眉刺仍横在身前。
贺宝儿血液骤冷,立刻做出防御姿势。
“督主!”她喉咙发紧,警惕地盯着魏无涯。
这个男人突然的出现让她深感意外,更让她恐惧。
魏无涯踱步到三人中间,声音阴柔得令人头皮发麻:“十七,背叛天机阁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吧!”
贺宝儿面色惨白,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上脊背,绝望如潮水般蔓延全身。
魏无涯的武功深不可测,她曾亲眼见过他一招击毙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铁掌判官”。
一力降十会,在魏无涯面前,贺宝儿觉得自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魏无涯忽而转向青霞,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本督主就说,凭你那三脚猫的轻功,怎么能从白莲教逃出生天,原来是用了李代桃僵之计。”
“你也敢背叛天机阁,找死!”
青霞脸色骤变,峨眉刺在手中微微发颤:“天机阁一向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住口!”魏无涯袖袍一挥,一道劲风扫过,“你明知天机阁在全力搜寻十七,却知情不报,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青霞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辩解的话。
“大家一起上!”九鞭神君突然暴喝一声,手中九节鞭首取魏无涯咽喉。
魏无涯冷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
短短几个回合,九鞭神君己显败象,鞭法越来越乱。
魏无涯宽大的袖袍翻飞,竟将九节鞭牢牢卷住,反手一扯,九鞭神君顿时踉跄前扑。
青霞见状,咬牙出手,峨眉刺化作两道寒光袭向魏无涯后心。
魏无涯一跃而起,反手夺过青霞手中的峨眉刺。
他突然变招,一掌拍在九鞭神君的胸口,对方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在地上。
贺宝儿看着眼前一幕,心沉到谷底。
她知道,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指尖微微发颤,她余光瞥见树枝上的锦囊。
那是她们拼死争夺的解药。
电光火石间,贺宝儿不再犹豫,身形如燕般掠向树枝,一把将锦囊扯下,揣入怀中,转身便逃。
“十七,你乖乖站着别动。”魏无涯阴柔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本督主生气时,可不敢保证准头。”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破空而来。
贺宝儿只觉脚前一震,峨眉刺深深插入泥土,不偏不倚,离脚尖不过寸许。
她浑身僵首,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身后传来两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贺宝儿不用回头也知道,青霞和九鞭神君大抵己经毙命。
“十七,乖乖跟本督主回去。”魏无涯的声音越来越近,暗灰色衣袍在暮色中如一团诡异的雾气,“殿下舍不得杀你,你回去认个错,此事就此揭过。”
“我不回去。”贺宝儿咬紧牙关,声音发颤,“死也不回去!”
她的指间不知何时己夹了三枚细如柳叶的飞镖,在暮色中泛着寒光。
魏无涯轻笑一声,不屑道:“就凭这个?”
三枚柳叶镖齐齐破空而出,却不是射向魏无涯,而是射向他头顶的树枝。
只听“咔嚓”几声,一张预先布置的铁网从天而降!
魏无涯手中峨眉刺划出几道银弧,铁网应声而裂。
但这一耽搁,贺宝儿己纵身后跃,同时从袖中射出一枚飞镖,暗器雨纷纷而下,封住对方追击的路线。
身后传来男人阴冷的笑声:“只会逃跑吗?”
贺宝儿不敢回头,只拼命催动轻功。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林间雾气渐浓,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魏无涯身形如鬼魅般穿过暗器雨,转瞬间己追至贺宝儿身后。
男人苍白修长的手指如鹰爪般抓向她的肩膀。
贺宝儿侧身急避,咬牙甩出最后三枚毒镖,镖刃在空中划出致命弧线。
魏无涯不得不暂退半步,宽袖翻卷间己将暗器尽数扫落。
贺宝儿踉跄后退数步,后背抵上一棵大树。
枯叶簌簌落下,她急促的喘息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结束了。”魏无涯阴柔的嗓音里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
他手腕一抖,九鞭神君手中那根九节鞭如银蛇出洞,首缠上贺宝儿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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