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跪在龙脉裂隙边缘时,三尾正燃烧着青金色狐火。下方万丈深渊里,萧霁碳化的右臂还紧扣着岩层,锁链残片像破碎的星河漂浮在岩浆海上。她伸手触碰虚空,指尖传来灼痛——那是天道设下的禁制,九尾与镇魂使的命轨本不该相交。
"你会魂飞魄散。"青黛攥着断裂的鱼骨簪,血顺着指缝滴落成珠,"三尾换三魂,逆天改命的代价..."
白璃突然轻笑,尾尖扫过悬浮的冰晶,映出萧霁在镜宫为她戴梅簪的画面。第一滴血雨就在这时坠落,在狐火中蒸腾成彼岸花的形状。她记得那个雪夜,萧霁握着镇魂锁链却为她拭去睫毛上的冰碴:"等天下太平,我教你编剑穗可好?"
妖丹在胸腔剧烈震颤,白璃咬破舌尖喷出本命精血。三条狐尾如月虹贯日刺入裂隙,尾骨断裂的脆响惊起漫天血鸦。青黛的惊呼声中,她看见自己三百年前的记忆在雨中浮现——猎妖师萧霁的箭矢穿透她心口时,那滴落在箭翎上的泪竟与此刻血雨重合。
"以吾尾为桥,以吾血为契!"白璃的嘶吼震碎悬浮的冰棱,断尾在坠落中化作青铜锁链。第一尾缠住萧霁碳化的右臂,锁扣成型时浮现出镇魂经文;第二尾穿透他的心脏,狐火将岩浆尽数吸纳入脉;第三尾最粗的那条径首刺向白璃自己的妖丹,青铜纹路瞬间爬满丹田。
血雨突然滂沱,每一滴都在地面绽开血色彼岸花。白璃踉跄着跌进裂隙,看见萧霁锁骨处的诅咒经文正与自己的尾骨锁扣共鸣。当她的手指触到那张破碎的脸,记忆如洪水决堤——原来萧霁在锁链刻的不是镇妖咒,而是三百年前她教过他的狐族情诗。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萧霁碳化的右手突然颤动,熔岩裂纹的瞳孔映出白璃苍白的脸,"愿言思伯,甘心首疾..."这是当年他作为猎妖师时,在山洞为受伤的小狐妖念的诗。
悬浮的锁链残片突然聚拢,将两人包裹成青铜茧。青黛的鲛绡纱染着血雨飞入茧中,化作修复经脉的冰丝。白璃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自己断尾处生长出青铜锁扣,与萧霁心口的镇魂链完美嵌合。
暴雨中传来瓷器碎裂之声,白璃转头看见雨幕里浮现无数镜像:开国皇后斩断的狐尾化作镇水石、先帝将妖丹镶入玉玺、萧霁父亲握着锁链沉入地火...当她伸手触碰这些幻影时,指尖传来钻心刺痛——自己的尾骨正在青铜化。
"契约己成。"青黛的声音仿佛从深海传来,鲛人泪凝成的冰晶护住白璃心脉,"但你要记住,锁扣每转动一次,你们的记忆就会..."
惊天雷鸣淹没了后续的话语。白璃抱着逐渐回暖的萧霁坠落地面,血雨在他们周身汇成漩涡。彼岸花丛中升起三十六盏青铜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被萧家镇压的妖魂。她低头看向萧霁渐渐恢复血色的嘴唇,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事——共生咒结成时,她悄悄把那颗糖渍梅子放进了他破碎的衣襟。
雨幕尽头,皇宫方向传来镇妖塔崩塌的轰响。白璃的三条断尾在泥泞中化作青铜桩,恰好形成三角结界护住二人。她抚摸着萧霁瞳孔里的熔岩裂纹,突然发现那纹路与自己妖丹的裂痕一模一样。
"下次教你编剑穗..."昏迷中的萧霁忽然呓语,碳化的右手轻轻勾住她衣袖。白璃低头时,一滴血泪坠落在青铜锁扣上,刻出了三百年前他们初见时的山茶花纹。
地脉崩塌的轰鸣声中,白璃望着掌心悬浮的两枚残丹。她的妖丹泛着青金色裂纹,萧霁的锁魂丹则缠绕着赤色岩浆纹,两颗半圆在虚空相触的瞬间,迸发的强光将漫天坠落的宫阙碎片定格成水晶琥珀。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萧霁锁骨处的诅咒经文己蔓延到下颌,碳化的右臂垂在身侧,岩浆裂纹的瞳孔却映着白璃逐渐透明的指尖,"镇魂使与九尾狐的命格相融,天地不容..."
白璃突然将妖丹按进自己心口,抓着萧霁的手刺破胸腔。碎裂的宫墙在他们头顶崩落,却在触及妖丹融合的光晕时化作纷飞的金蝶。她染血的唇贴上他耳畔:"三百年前你射穿我妖丹那箭,可比现在疼多了。"
双丹相撞的刹那,时空仿佛被撕裂。白璃看见猎妖师的箭矢化作锁链缠上九尾狐的咽喉,萧霁则看见镇魂棺中浮出母亲被妖火吞噬的身影。当青红交织的光柱冲破云霄时,三十六道星轨突然逆转,正在坍塌的皇陵地宫竟开始回溯成飞沙。
"成了!"青黛的鲛绡伞在狂风中翻卷,伞骨间垂落的冰晶锁链拽住最后一块坠龙碑,"光球覆盖之处,时空正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白璃垂落的发梢突然凝结出霜花,的脖颈浮现出冰裂纹路——那是妖丹离体的反噬,比预期来得更凶猛。萧霁猛地攥住她手腕,却见自己的岩浆纹正顺着相触的皮肤逆向流淌,试图填补那些裂纹。
悬浮的双色光球突然震颤,映出惊心动魄的镜像:三百年前的青丘战场上,少年萧霁的锁链与白璃的狐火竟勾勒出同样的太极纹;此刻皇陵地宫深处,他们交融的血正在青铜棺椁上书写古老契约。
"萧霁你看..."白璃忽然轻笑,指尖轻点虚空。光球掠过太和殿屋檐时,琉璃瓦上沉睡的镇墓兽睁开双眼,瞳孔里开出血色山茶——那是他们初遇那夜,猎妖师别在她耳后的花。
崩塌暂缓的代价正在显现。白璃的指尖开始透明化,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细沙般的金色光点。萧霁突然扯断颈间锁链,将灼热的金属按在她心口:"用我的魂魄作容器!"
"晚了。"白璃抚上他脸颊,指尖结晶的皮肤擦过岩浆裂纹,发出琉璃相碰的脆响,"双丹离体那刻,我的妖骨就..."她忽然闷哼一声,后背绽开冰晶羽翼,却是半透明状态,每片羽毛都映着萧氏百年镇压的妖族冤魂。
光球升至苍穹极处时,暴雨突然化作金箔。白璃在纷落的金雨中旋转,裙摆扫过处盛开双色并蒂莲。萧霁抓住她手腕的瞬间,惊觉那些冰裂纹己经蔓延到自己身上——他的锁骨正在结晶化,与她的透明妖骨产生诡异共鸣。
"共生咒比想象中更霸道。"白璃的叹息带着冰晶碎屑,"我的妖毒在侵蚀你的经脉..."话音未落,萧霁突然咬破舌尖,含血吻上她眼尾凝结的金色血晶。这个带着铁锈味的吻撬开了时空禁制,他们脚下突然浮现三百年前那个山洞——重伤的小狐妖与握着草药篓的猎妖少年,洞外山茶花正艳。
双色光球轰然炸裂,漫天金雨凝成无数铜镜。每面镜中都是交错的前世今生:有时是萧霁为白璃戴上镇魂锁,有时是白璃替萧霁挡下妖王利爪。最中央的巨镜却映出恐怖画面——融合的妖丹深处,两缕命魂正被青铜锁扣强行扭结成并蒂花。
"停下!"青黛的鲛绡伞突然插入两人之间,伞面浮现的星图暂时阻隔了命魂交融,"你们的魂魄在互相吞噬!"
白璃却笑着推开鲛绡伞,任由结晶化蔓延到心口。她握着萧霁碳化的右手按在自己妖丹位置,那里正在生长出赤金色的藤蔓纹路:"你看,我们变成同一具傀儡了呢。"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光球笼罩的边界开始收缩。萧霁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契约图腾——那里原本是镇魂司的鹰隼刺青,此刻却变成了狐尾缠绕锁链的印记。他蘸取白璃眼尾的金色血晶,在虚空画出两道逆转符:"以吾魂为祭,换..."
"萧霁你敢!"白璃的尖叫震碎周身结晶,却阻止不了他徒手撕开命魂。当半透明魂魄与她的妖丹相融时,苍穹极处的光球突然坍缩成黑白太极,暴雨凝滞的刹那,所有崩塌中的宫阙都浮现出青铜锁扣的虚影。
青黛的鱼骨簪在这时彻底粉碎。她看着萧霁将最后半枚魂魄注入白璃眉心,看着两人皮肤下的纹路终于同步成锁链缠狐尾的图腾,看着白璃眼角的血晶被萧霁吻去时绽放出并蒂莲...
"值得吗?"鲛人公主跪坐在破碎的星轨间,望着空中开始消散的双色光球,"用永恒轮回换百年同命..."
回答她的是地宫深处传来的碎裂声。最后一盏青铜命灯熄灭时,白璃背后的冰晶羽翼突然暴涨,每一片羽毛都化作锁链缠上萧霁的岩浆纹。他们在纷飞的金箔中坠落,身后拖曳着三百年的星辉,宛如上古传说中坠天的日月。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妖雾时,皇陵废墟上开满双色并蒂莲。白璃枕在萧霁碳化的右臂上,看着自己逐渐恢复血色的指尖:"下次投胎,我要做锁链匠的女儿。"
萧霁抚过她发间新生的狐耳,那里缠绕着细小的青铜锁链:"那我就做...咳..."他突然咳出带着金砂的血,胸口的太极印正在渗出血珠。
白璃翻身压住他伤口,獠牙刺破自己手腕:"闭嘴,续命这种事..."她的血滴在太极印上时,两人脚下的并蒂莲突然化作青铜王座。晨光中,新生的契约图腾冲天而起,在云端勾勒出锁链与九尾交织的星图。
七十二座镇妖塔同时鸣响,声音却不再是警钟长鸣。塔尖悬浮的青铜镜里,映出无数妖族向着星图跪拜的身影——那星图的模样,恰似白璃此刻眼瞳中流转的日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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