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许大茂顶着一只乌青发亮的熊猫眼，走进了轧钢厂放映科。
他低着头，试图遮掩，但那的眼眶太过醒目。
科室里，几个同事看见他这副尊容，先是一愣，随即交换着眼神。
窃窃的笑声和压低的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在空气中嗡嗡作响。
“哎，瞧许大茂那眼，怎么跟人打架了？”
“嘿，指定又干什么缺德事，让人给收拾了。”
许大茂脸皮发烫，耳朵里灌满了这些让他难堪的议论。
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心里憋着一股邪火。
稍作片刻，他便起身，朝着厂部办公楼走去。
放映科归李副厂长管。
许大茂敲开李副厂长办公室的门。
李副厂长五十岁上下，头发微秃，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正低头看着文件。
“小许啊，什么事？”李副厂长抬起头，看到许大茂的惨状，微微一怔。
许大茂“哎哟”一声，捂着眼睛，脸上立刻挤出委屈和愤怒的表情。
“李副厂长，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他添油加醋，把昨晚的事情颠倒黑白说了一通。
“那个李长青，新来的，仗着年轻力壮，嚣张跋扈得很！”
“我就是好心去看看秦淮茹家，问问她有没有困难，谁知道那小子不由分说就动手打我！”
他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而且，我还瞧见他…他对秦淮茹动手动脚的，我看不过去，才跟他起了冲突。”
李副厂长听到“秦淮茹”三个字，捏着钢笔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对秦淮茹那份姿色，不是没有过念想。
听完许大茂的“汇报”，李副厂长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他放下钢笔，脸上却是一副关切的表情。
“小许啊，受委屈了。”
“这个李长青，我知道了。”
他拍了拍许大茂的肩膀，语气温和：“你先安心养伤，这事儿，厂里会处理的。我会找机会，好好‘教育教育’这种不懂规矩的年轻人。”
许大茂千恩万谢，心里却盘算着李副厂长能怎么替他出这口恶气。
食堂后厨。
李长青依旧在忙碌。
刘岚和几个食堂的杂工，看他的眼神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
昨晚院里的动静，己经传遍了小半个厂区。
李长青敢硬刚许大茂，还把许大茂揍得不轻，这事儿让不少人对他刮目相看。
刘岚递给李长青一个洗好的盆子，语气都客气不少。
“长青，歇会儿喝口水吧。”
李长青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午休时，傻柱端着饭盒，凑到李长青身边。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李长青。
“小子，行啊你。”傻柱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几分赞赏。
“敢跟许大茂那孙子硬碰硬，有种！”
他又皱了皱眉，提醒道：“不过你也得留神点，许大茂那孙子蔫儿坏，净会使阴招。还有那个李副厂长，也不是什么好鸟，他对秦淮茹……哼，你懂的。”
李长青心中有数，对傻柱的好意点了点头：“柱子哥，我明白。”
临近中午开饭时间，食堂打饭的窗口排起了队。
今天李长青被临时安排在一个窗口负责打菜，算是对他厨艺的一种认可。
突然，打饭的队伍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娄晓娥竟也来到了食堂。
她穿着一身的确良布料的连衣裙，在这满是工装的食堂里，显得格外不同。
她径首走到李长青负责的那个窗口前。
食堂里不少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带着好奇和探究。
娄晓娥神色平静，目光落在李长青脸上。
李长青手里的勺子稳稳当当。
“打一份饭，两个素菜。”娄晓娥开口，声音清淡。
李长青麻利地给她打好饭菜。
娄晓娥接过饭盒，却没有立刻离开。
她看着李长青，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昨晚的事，谢谢你。”
李长青眼皮都没抬一下。
娄晓娥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许大茂他是我丈夫。”
“我不希望，再看到他被人打成那个样子。”
李长青手中的勺子在菜盆里搅动一下，抬起头，迎上娄晓娥的目光。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语气却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坚决。
“他若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多事。”
“但如果他再敢欺负秦姐，或者院里其他老实人。”
李长青一字一句，清晰有力：“我见一次，打一次。”
娄晓娥握着饭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她看着李长青那张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头涌动。
有被冒犯的恼怒，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这个李长青，真是霸道。
却又……不完全让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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