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在光茧前凝住，识海里那道冰针般的神识仍在震颤。
他喉结滚动，耳中嗡鸣盖过了光茧的轰鸣——这道声音太像了，像极了药园老园丁咽气前，用最后一口气贴着他耳畔说"昭儿，莫要丢了本心"时的沙哑。
"谁？"他嘴唇微动，声音压得极轻，生怕惊散这缕残念。
云影的因果玉简突然爆出刺目金芒，照得众人睁不开眼。
等林昭再看清时，她己落在他身侧，玉面紧绷："有域外残识侵入。"
傅青云的净世炉"哐当"坠地，丹火里那半块玉佩突然化作流光，"叮"地嵌进林昭颈间。
他这才发现，母亲留下的玉佩不知何时己温热发烫，两半严丝合缝的瞬间，识海里的声音陡然清晰："我是守碑人，曾与你共立血誓。"
林昭瞳孔骤缩。
他记得，十岁那年在药园翻找灵草，曾在老园丁的破木箱底见过半块同样纹路的玉佩。
当时老人红着眼眶抢过木箱，只说"这是你娘托我保管的"。
"陷阱。"神识又吐两个字，像重锤砸在他灵台，"源点不是天道核心，是......"
话音戛然而止。
光茧的轰鸣突然拔高，震得林昭耳膜渗血。
他这才惊觉，爬满手臂的金纹己蔓延至心口，正沿着血脉往识海钻——那是密钥在强行认主！
"昭儿！"傅青云踉跄上前，抓住他手腕。
这位向来从容的丹道大师此刻眼眶泛红，"你娘当年......就是为了这样的东西，才被人逼去试毒！"
林昭浑身一震。
记忆如潮水翻涌：六岁冬夜，母亲咳着血将他塞进草垛，染血的手抚过他脸颊："昭儿要记着，这世上最毒的不是毒药，是人心。"
光茧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露出内里流转的星河流光。
林昭望着那片璀璨，喉间泛起苦涩——他本以为这是天道馈赠，却不想仍是一场局。
"选召唤盟誓者。"识海里的守碑人残念突然暴喝，"用功德碑镇住契约！"
林昭咬碎舌尖，剧痛让神智清明。
他反手握住傅青云的手，又转向方正："执法长老，可愿信我一次？"
方正的斩邪剑"嗡"地出鞘三寸，剑鸣如龙吟。
这位以铁面著称的长老盯着林昭染血的唇角，突然将剑穗解下抛过去："当年你用半颗洗髓丹救我师弟时，便该知道，老夫的剑认人不认命。"
"因果不沾。"云影突然抬手，因果玉简射出三道金链，分别缠上三人手腕，"我只记这一遭——若你们死在源点，因果算我的。"
林昭深吸一口气，掌心的密钥突然化作金液，顺着他指尖滴入光茧。
功德碑碎片从怀中浮起，残碑上的"善""恶"二字迸发万丈金光，将三人笼罩。
"盟誓召唤，启。"
话音未落，林昭便觉识海一空。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片星幕下，傅青云与方正分立左右。
两人身上还沾着青蚨宗的晨露，傅青云的丹火仍在袖中跃动，方正的剑穗还在腰间晃动。
"这是契约幻境。"林昭转身，"源点危险，我不能独行。"
傅青云忽然笑了，抬手抹去他唇角的血："你救过我师父，救过我弟子，救过整个青蚨宗的丹脉——若连你都信不过，这九域还能信谁？"
方正将斩邪剑横在胸前，剑刃映出他灼灼目光："当年我看着你跪在药园，用嘴吸去老园丁伤口的蛇毒；上个月你在瘟疫村，用自己的血引开毒蚊。
这样的人，就算要闯鬼门关，老夫也给你护法。"
林昭喉头发紧。
他想起第一次见傅青云，是在药园偷摘灵草被抓，这位丹师却蹲下来问他"知道这株七叶莲的药性吗"；想起方正第一次来药园巡查，踢飞了要砸他脑袋的石子，说"杂役也是人"。
"那便同去。"他伸出手。
傅青云的手先覆上来，掌心带着丹火常年灼烧的温度；方正的手随后压上，虎口处是斩邪剑磨出的老茧。
光茧外，青蚨宗众人看着三道身影突然被金光吞噬。
徐茂山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望着空了的源点位置，突然听见身后弟子倒吸冷气——
虚空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细缝，如血色蛛丝。
缝隙后，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里映着三人消失的方向，掀起冰冷的笑意。
林昭最后看到的，是光茧内翻涌的星河突然变作血色。
他握紧同伴的手，听见识海里守碑人残念的叹息："当年那一战......终究还是要重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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