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蕖睡到午时,照例被徐嬷嬷喊醒。
“姨娘,睡多了晚上失眠,起来吃点东西,暖暖胃。”
李蕖的朦胧视线渐渐清晰,落到了徐嬷嬷双手包裹成粽子的手上。
她坐起身,愧疚的拿过徐嬷嬷的双手:“嬷嬷何必冒险。”
徐嬷嬷笑的满不在意:“老奴看着呢,那剑收了力道,砍不死人。”
“大夫怎么说?”
“掌心划了口子,没伤到骨头,不碍事,养些时日便好。这下换老奴没手如厕了。”
李蕖不由笑起来。
之前二夫人给的药膏尚存些许,李蕖都拿给了徐嬷嬷。
李蕖真心建议:“嬷嬷还是好好休养时日吧。”
徐嬷嬷拒绝休病假:“老奴手不能用,还有嘴皮子能使唤,定不会给姨娘坏事。”
李蕖无法,便从自己的小库房,挑了一些徐嬷嬷需要的东西给她:“嬷嬷相护之恩,我无以为报。”
徐嬷嬷也不推辞,掏心窝的劝:“姨娘身份特殊,且没了清白之身,往后应该好好收心,跟三爷好好的才是。”
都是勋贵世族,宅门中的规矩都大差不差。
姨娘若被燕地那什么世子捉回去,下场定然凄惨。
禁脔……
逃妾……
死路一条啊!
李蕖又何尝不知。
若河州对她来说是囹圄。
那燕地对她来说就是死地。
她现在唯有稳住周缙,方有活路。
李蕖起身洗漱。
冷水带着避子丸顺着咽喉滚下,换衣梳妆毕,吩咐传膳。
午膳是史无前例的丰盛,六热六冷一汤三点。
李蕖几乎都不敢下筷。
徐嬷嬷看出李蕖心思,拿起筷子要给李蕖试菜,被李蕖阻止。
她一口一口,慢慢咀嚼。吃完了头不晕心不乱,才舒了一口气。
李蕖心有疑窦,徐嬷嬷却看的明白。
这是府中上下都看出三爷对自家姨娘动了真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吃完饭,李蕖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危机应当解了,至下午李蕖让翠果寻她在外院的哥哥去济水巷传个信,才发现事情还在发酵。
彼时,她正在惋惜周缙昨夜给她送来的琉璃昙花摆件,折了一支栩栩如生的花蕊。
“太可惜了。”
琉璃己被挪到了正堂的八仙桌上。
李蕖坐在主位椅子上,歪头看了看桌上的琉璃,又看了看手中折断的花蕊,蹙眉思索用什么办法能将之恢复如初。
翠果急急忙忙进门禀告:“姨娘,济水巷李家被封了。”
“嗯?”李蕖抬头:“什么意思?”
翠果略微喘息。
她甫一接到消息,便从外院跑到内院,一步未歇。
“奴婢的哥哥说,他拿着姨娘的信到济水巷的时候,李家大门上己被衙门贴了封条。”
“他又敲门向邻居打听,邻居无人敢吐露半个字。”
李蕖缓缓的站起身:“铺子里呢?”
翠果使劲摇头:“没有,铺子也被封了。”
李蕖身形一晃,差点将手中琉璃遗落。
“姨娘!”徐嬷嬷下意识抬起包裹似粽子的手,想要扶李蕖,被李蕖发现抬手阻止:“嬷嬷注意手。”
她强压下越发忐忑不安的心跳:“红果,取些银子。”
红果赶紧去里间放银钱的地方取银子。
“翠果,悄悄让你哥哥再去李家和铺子周边打听,重金贿赂,必有人开口。”
红果将银子交给了翠果,翠果屈膝一礼,赶紧告退去办事。
“红果你也取些银子,大张旗鼓去锦绣堂塞银子打听,包括三爷在外院使唤的人都问一遍。”
红果转身取银子去办事。
徐嬷嬷送红果背影远去,转身略有担忧的看向李蕖:“锦绣堂那边恐怕没人会开口。”
“没指望红果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有红果打岔,能分散锦绣堂那边的视线,好让翠果行事顺遂些。”
李蕖惴惴不安的坐下,手中触感冰凉的琉璃花蕊被她搁置到了桌子上。
她复又起身,朝内间去。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总要争取些什么才行。
李蕖刚坐到梳妆台前,红果便急匆匆跑回:“姨娘,怀秋小哥将院门封了,翠果先走一步出去了。奴婢跟怀秋小哥撞了一个正着。”
“怀,怀春姑娘也来了,她身后还带着两个嬷嬷。”
红果话音刚落,怀春己不经通传,带着两个嬷嬷,大张旗鼓进门。
徐嬷嬷抬步相迎,红果低头疾步走到了李蕖身边,拿起梳子,给李蕖梳头,顺便小声在李蕖耳边小声控诉:“就是怀春姑娘将奴婢堵回来的。”
徐嬷嬷恭敬给怀春行礼,提醒她失礼了:“怀春姑娘。”
怀春面带无所谓之色,朝着李蕖的方向,给李蕖行礼:“三爷嘱咐姨娘在院中闭门思过。”
“又因徐嬷嬷伤了手,特令奴婢带人过来照顾姨娘。”
说着,便给身后两个嬷嬷一个眼神。
两个嬷嬷会意立马上前,一个挤开了徐嬷嬷的站位,一个近前伺候。
怀春自己亦未经允许,上前跪到了李蕖身边的蒲团上,跟红果呈现一左一右的架势。
她笑着问:“姨娘今日要做什么事情?奴婢曾伺候过老太太,插簪挽发,上妆配衣,适情适景,皆不在话下。”
红果不敢跟怀春争锋,在怀春伸手要梳子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李蕖,默默地将梳子让出。
怀春抬起梳子,正欲伸手给李蕖梳发,李蕖侧身,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你弄疼我了。”
被挤开的徐嬷嬷长舒一口郁气,微微抬高了下巴,上前将挤开她的那个壮嬷嬷,重新挤开。
“去旁边候着。”李蕖命令怀春。
怀春颤抖着手,将梳子放到了梳妆台上,给李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是。”
一口银牙几欲咬碎,但是她不敢再有半点不敬和造次。
自家主子怒火中烧,提剑杀来,最后也未见这位姨娘掉一根头发,她又怎敢硬刚。
可她自诩锦绣堂的大丫鬟,是老太太给三爷挑选的通房大丫鬟,出身比李蕖这个来路不明的禁脔清白高尚。
她看不起李蕖。
可李蕖偏偏得了三爷一分心思。
她嫉妒李蕖,眼见李蕖触了三爷底线,行事便有些张狂出格。
她未料李蕖真敢给她下脸子。
心中气急,恨透。
红果重新拿过梳子,开始给李蕖梳头。
李蕖问怀春:“我的家人是三爷拿去了?”
提及此,怀春幸灾乐祸起来,毫不隐瞒:“是。”
“她们在何处?”
“爷说下午亲自去审,奴婢不知道人关在何处。”
李蕖不自觉握紧了手掌。
她梳妆完毕,便朝外走去。
怀春笑看她自以为是的行为,想着等会儿她锦衣盛装被守门的怀秋拦下,该是何等的落魄。
她或许还会哭嚎,尽显粗鄙之态。
笑着笑着,怀春发现她顺手从笸箩中取了一把剪刀藏于左手衣袖,又在路过果盘的时候,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纳入右手衣袖。
她宛若战士,气势汹汹,就连她身后的狗腿子徐嬷嬷都惊慌起来。
“姨娘要作甚!”
“姨娘千万不要冲动!”
“姨娘别糊涂啊!”
李蕖一路势如破竹,至院门正好迎上荣嬷嬷带着人过来。
荣嬷嬷将李蕖的去路挡住:“姨娘要去何处?”
李蕖恭敬行礼:“妾有事寻三爷。”
“巧了,老太太想请姨娘过去叙话。烦请姨娘先跟老奴走一趟。”
李蕖恭敬有佳,却又不卑不亢:“请嬷嬷见谅,妾之事事关生死,烦请嬷嬷代向老太太告罪,待妾解决眼下之事,亲上门任由老太太责罚。”
荣嬷嬷看了李蕖一眼,对着身后的人一招手,态度不容拒绝。
李蕖后退一步,抬手露出手中匕首搁置脸颊,眼神逼视上前之人:“白姨娘泼我,三爷将之遣归,诸位若伤我分毫,下场又该如何?”
荣嬷嬷冷脸:“姨娘放肆。”
李蕖丝毫不退,大有鱼死网破之意:“形势所逼,妾也是情非得己。”
眼神一扫面前众人:“今日我必要出这个门,敢拦者上!”
说罢,她迈步而出。
面前之人,竟无一人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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