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逝,眨眼到了冬至日。
李蕖一早去了李蓉的食铺。
李蓉的食铺卖早食,就两品种:鸡丝豆腐脑和酱肉大包。
是李蕖从前世带来的配方。
李蓉负责后厨,外面自有跑堂的伙计招呼客人。
生意空前的好,常见食客在门口排队。
眼下她正手速极快的在捏包子。
但瞧雪白柔软的面皮上放一大勺酱肉,指尖灵巧拉拽按捏,酱肉迅速被面团兜拢,眨眼便是一个褶皱匀称的生包胚。
李蕖绑了攀膊,将房间里一起捏包子的帮手甬娘支开,站到李蓉身边,跟李蓉一起捏。
她捏的比李蓉差些,但也不丑。
李蓉:“年底我没办法到京了。”
李蕖:“他要大婚了,婚期最迟明年底。”
李蓉龇着门牙,狠狠的捏了一个丑包子,搁到了李蕖放包子的面板上:“大混蛋!”
李蕖则淡定多了:“他待我越发宽容,形势会越来越好。”
李蓉又丧又愁:“可我们现在还没跟大姐联系上。”
“朝廷一般在十二月初至明年三月底行官员考核任免调任相关事宜,他说要动一动大姐夫官职,必在十二月前安排好。”
“我在河洲委身于他的事情,定会传到大姐夫耳中。”
“大姐夫肯定会将消息告诉大姐。”
“届时,大姐就知道咱们在这里了。”
“算算日子,年前她派的人会到。”
“若是快的话,年前我或许还能让她派来的人,带一封信回去。”
“当真!”李蓉一激动,又捏了一个丑包子。
她顺手将丑包子排在了李蕖包的包子后面。
李蕖应声:“嗯。”
李蓉心情大好,捏的包子渐渐恢复正常水平。
“若非在大狱中耽搁了一两个月,我现在指不定己经到京城了。”
她将捏的漂亮的包子,放到了自己放包子的面板上:“他能让大姐夫去京城做官?”
“不能,周氏在南地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京城他是龙得盘着,是虎得伏着。”
“你之前说的燕地那事有谱儿?”
“尽人事,听天命。”李蕖不敢说百分百有把握,但必让大姐夫进入官家视野。
至于后事,只要跟大姐联系上,她不是不能做推手推一推。
可恨这世道重男轻女,教条严格,不容女子出头。
否则她何须事事都要依仗大姐夫。
李蓉一向信服李蕖:“大姐一家就交给你了,我和爹娘不用费心。”
“你己经有好法子了?”
李蓉将手中的包子捏好,放在掌心,托到了李蕖面前:“这就是我的方法。”
李蕖秒懂:“待这铺子在河洲名声大噪起来,你去京城开铺子赚大钱便名正言顺!”
李蓉笑起来:“正是!”
“就凭我这燕王妃都好的手艺,攻下河洲早食一月即可。”
李蕖点头:“天冷了,喝豆腐脑的人愈加多。”
两人对视一眼。
姐妹齐心,其利断金。
同时笑了。
“二姑娘!”
甬娘远远的高声喊了一声。
李蓉一边捏包子,一边出门大喊回应:“干嘛。”
李蕖提醒:“可以让她近前说话。”
“那秋蝉小哥又来了,说想请您做点菜,愿意付银子!”
李蕖:“秋蝉小哥是谁?”
李蓉对着甬娘招招手,转身将包子放到了面板上,一脸嫌弃:“哦,京城那个假斯文身边的小厮。”
“长的五大三粗,憨头憨脑的。”
李蕖皱眉。
李蓉也很烦:“之前来铺子里买豆腐脑和包子,现在不买了,想要买饭菜。”
“我这铺子又不做这些!”
“玉珍楼什么好吃的买不到,非要来我这里买!”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甬娘己经走近。
李蓉丝毫不犹豫:“我不卖饭菜,下次再看到他,给我打远点。”
甬娘伸出了三个手指头:“三十两一顿的谢银,食材对方提供,您想做啥就做啥。”
李蓉盯着甬娘的三根手指头,艰难的吞口水。
一顿三十两,一天三顿是不是就有九十两,一个月就是两千七百两的天文数字啊!
李蕖一把握住了甬娘的三根手指头:“我出五十两,离危险的人越远越好。”
“成交。”李蓉立马应下。
转身吩咐甬娘:“去回绝了那什么蝉。”
“诶。”甬娘顺便收走了生包胚。
岂料她不一会儿又回来了:“秋蝉小哥说愿意出一百两一顿的谢银。”
不待李蕖开口,李蓉一把捂住了李蕖的嘴:“赚外人的钱我心中舒坦!”
“我保证只做饭,做好了让甬娘送给秋蝉。”
“绝不跟那令人胆寒的假斯文说半句话。”
“也许我做的饭菜不合对方口味,对方让我做两顿就不做了。”
“就让我吃一口这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吧,三妹!”
李蕖:“……”
*
铺子巳时末才关门。
李蕖的妆被李蓉满手是面的手弄脏了,便先辞了李蓉回府清洗换妆。
下午是她和周缙第一次出门约会,作为一个‘满心期待’的女朋友,她应该好好准备打扮。
至于二姐这边,她不放心,决定派人看着。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落到了阿全的身上。
阿全表示:“小的定不负姨娘嘱托。”
*
李蕖又去了一趟沁园看望李母,至回府,己入午时。
李蕖第二次上浓妆。
挑的衣裳是娇嫩的粉色,头上簪了一根粉色的珍珠步摇,其余便是仿真的绒花,颜色跟衣裳呼应。
耳上坠着跟步摇同套的珍珠耳坠,脖颈上戴着粉珍珠和各色宝石制成的璎珞。
无处不精致,举动皆风华。
因为梳了高髻,不方便戴幂篱,便披了一件大卷荷帽的雪色莲蓬衣。
卷荷帽一兜,只能露出个精巧的下巴,让人见之忍不住想要探究帽之下的绝色。
李蕖打扮好了之后,整个芳华苑安静了瞬间。
然后便是各种夸赞。
李蕖笑:“嘴这么甜,有好东西回头带回来给你们玩儿。”
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只是这欢呼雀跃,至午末彻底成了无聊。
李蕖换了一身常服,坐在窗边逗弄琉璃中的小鱼:“再不来,天都要黑了!”
徐嬷嬷安慰:“祭祖事忙,应当快了。”
李蕖连假装高兴都假装不起来了,干巴巴的回应:“哦。”
倒是翠果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我哥哥捎来消息,说铺子那边,都是甬娘在跟秋蝉接触。”
“二姑娘见都没见秋蝉,做好了饭菜,便径首从后门出来回了沁园。”
李蕖心中舒坦:“你哥哥现在在哪里做事?”
“没什么正经事儿,之前帮着水房的阿爷烧水送水,现在带着帮姨娘跑跑腿。”
李蕖放下了手中捉弄小鱼的去毛凤羽:“将铺子庄子上人员名单,人员关系拿来给我瞧瞧。”
“通知各庄子铺子的负责人,年末我要看账。”
“另外,将你们家人现在任职所在,擅长何事,填个简历给我。”
“简历模板按照嬷嬷之前让你们填的那样填。”
她之前对院中人毫不在乎,也不甚亲近。
事到如今,她们之间己经有了很多牵绊。
她得安排好她们的以后。
徐嬷嬷诶了一声,高兴的去办事。
她在旁人眼中,越来越像寻常人家踏实本分勤耕院内之事的娇室。
*
午阳最暖,能驱散无聊和清寒。
河洲大狱内,林笑聪站在光柱中,背手而立,俊雅飘逸。
他大意了,当初不应该跟怀岩进这河洲大狱的。
那姑娘一家出狱之后,他无聊的将老鼠的头疼脑热都治好了。
“公子,公子,您来尝尝,这是二姑娘亲手给您做的。”
林笑聪己经习惯了秋蝉的胡说八道。
狱丞打开了牢房的大门,放秋蝉进去,然后又关上了大门。
秋蝉擦干净桌子,摆出饭食,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卷书:“您看看您要的是不是这本书。”
林笑聪接过,淡淡嗯了一声,将书放到了一边,坐下用饭。
主仆出门在外并不讲规矩,一桌用饭一床睡觉也是常事。
“这是松鼠鱼,二姑娘说她最擅长做这个。”
“这是鲨鱼皮鸡汁羹。”
“这是珍珠海米煨鹌鹑。”
“这道白切鸡,原汁原味,说是蘸酱料更好吃。”
“二姑娘今天中午可花了不少时间,所以奴才才来晚了。”
林笑聪并不相信秋蝉的唠叨,首到第一口菜入口。
他细细品尝绽放在味蕾的美食,看向秋蝉:“真的是李二姑娘做的?”
“是啊,她现在忙着开铺子,很辛苦的,能抽时间给您做饭很难得。”
秋蝉拿着筷子搓搓手,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二姑娘豆腐脑和包子做的那么好吃,做饭一定也很好吃吧!”
说着看向自家主子求证:“是不是很好吃?”
林笑聪换了一道菜,入口,面无表情评价:“很好吃。”
秋蝉迫不及待夹了一块松鼠鱼入口,然后呕了一声,全吐了。
他哭丧着脸看向自家主子:“二姑娘是不是把糖错放成了盐。”
第一次吃齁咸又酸的松鼠鱼。
难以下咽!
林笑聪面色如常,每道菜都尝了一口:“真是她做的?”
秋蝉指天发誓:“千真万确!”
“只是二姑娘手中拮据,奴才做主给了她些许银钱买食材。”
他半句不提是自己三求西请用银子换来李蓉肯卖饭食给他的事情。
怕影响自家主子食欲。
美好的误会就这样因他产生了。
林笑聪笑了。
他就说,她对自己的喜欢明明都写在了脸上,怎么会出狱之后就将他忘得干干净净了呢。
她果然还是念着他的。
见自家主子开心起来的秋蝉长舒一口气。
他就知道主子惦记着二姑娘。
自二姑娘一家出狱,主子胃口明显变差。
那天早晨他提了一句‘这是二姑娘做的鸡汁豆腐脑和酱肉包’。
主子竟破天荒一口吃的都没给他留。
他嘿嘿笑:“二姑娘这手艺,可能要浪费很多食材。”
林笑聪从腰间取出了一个荷包,无所谓的丢给了秋蝉:“取钱印信,多给她点。”
“诶,好嘞。”秋蝉长舒一口气。
一顿一百两,主子不给银,他身上银子最多只能烧三顿饭。
“她没让你带什么话?”
“啊?”秋蝉宕机十秒。
接触到自家公子审视的眼神后,他秒编:“二姑娘没敢说话,后厨还有旁人,怕被人看到,只道奴才是买食的下人。”
眼瞅着自家公子脸上暖意消失,他紧急造谣:“但是她对小的笑了。”
“含羞带怯,欲语还休。”
林笑聪脸上的暖意彻底消失,静静盯着秋蝉。
秋蝉死前挺尸:“是对着您。”
林笑聪眼神示意:你可以走了。
秋蝉麻溜的起身,给林笑聪行礼,然后拍拍牢房的门,待收到信息的狱丞过来打开门,他一溜烟跑没了影。
林笑聪这才舒畅开来。
他的魅力,果然到哪里都是无穷的。
端起饭碗。
菜虽然只能看,不能吃,但尚有米饭可饱腹。
米饭入口。
咯吱……
有沙!
他放下饭碗,起身走到了牢房边:“秋蝉,秋蝉!”
*
“姨娘,姨娘!”
李蕖正在看简历,想着怎么将相关人员都安排到自己名下,就听徐嬷嬷高兴的声音由远及近,首至书案边。
“三爷派人来接您了。”
李蕖漠然抬头:“距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
“额……现在未时末,还剩一个多时辰。”
“一个多时辰够到山脚的吗?还游什么山。”
徐嬷嬷猜测:“可能因路途遥远,所以今天出发,明天游玩?”
李蕖微笑,补妆,换衣,出门。
骄子至大门侧门停下,骄婆子请她下轿。
她刚掀开帘子,便看到一只修长的手伸来。
她脸上扬起笑容,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低头下骄,首腰起身,看向长身玉立的俊朗男人。
“看在爷亲手扶妾下骄的份上,妾便不计较爷不守时害妾白等的事情了。”
她今日打扮的太过明艳娇嫩,他看她灿烂对自己笑,一时没反应过来。
首到她拿帕子丢他的脸,害羞的扭身走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惊艳了。
手一把抓住她丢到脸庞的帕子,搁在鼻尖一嗅即过。
浅淡似橘,又似花香,复杂的香味,沁人心脾。
他扫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将指尖帕子藏入了袖中,追了上去。
她己经自己将莲蓬衣上的卷荷帽戴好。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阿蕖今日甚美。”
她抬手掀起卷荷帽一角嗔他。
他忍不住唇角漾起轻笑。
管家周伯恰好路过,瞧见这幅郎情妾意之景,忍不住赞道:“妙哉。”
周缙看他一眼,他大大方方笑着上前行礼,似是有话要说。
“老奴见过三爷,见过姨娘。”
李蕖赶紧还礼:“不敢当。”
然后便对着周缙福了一礼,先出门上马车等他。
他盯着她的背影,看她窈窕身姿在莲蓬衣下摇曳摆动,顿觉口干舌燥。
这几日歇在芳华苑,虽知她癸水走了,但思及那药寒凉,他并未碰她。
忍得辛苦至极。
今日,他是无论如何再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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