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回须弥城?到时候我送送你。”
“还得一段时间,你有事就先走吧。”
门被推开,阳光照进来,晃得人眼疼,凯尔走了进来,手中提着的药草上还挂着露珠,风捎来清苦的药草气息,吹的人眼前一亮。
“凯尔大哥,去采药了吗?”
“嗯。”
背篓被放下,在地上磕出清响,青绿的草药垂着头,静静的伏在那儿。凯尔低头坐在背篓旁整理着药材,多托雷凑了过去,试着帮忙。
草叶上沾着露珠,被抖落,滴落在地上,沾湿指尖。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多托雷声音低低的响起,凯尔抬头看去,一双红眸,淡淡的注视着他。
声音很低,近乎呢喃的自言自语,但很清晰的传到了凯尔耳边。
“有么?”
凯尔反问到,手下动作却未停,只是低下头去,专心的看着药草,灰黑色的发丝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
扑朔朔的小鸟跳到桌子上,睁着黑幽幽的眼睛歪着脑袋看着这一幕。
兰多因站在一旁逗着暝彩鸟,好像并未看见这一幕,点燃火塘,烧起水来。
“我应当是在哪里见过你的。”
多托雷帮着折起草药来,冷不丁的,他低着头缓缓的说着。凯尔的手僵了一下,又很快的恢复,多托雷并未关注,继续自言自语着。
“在哪里?”指尖触及草叶背面毛茸茸的绒毛,他轻叹一声。“是在须弥城?”
“我记得你师父是魔鳞病?”
如果凯尔是什么动物的话,现在他的毛应该炸开了。
指尖被刺扎出血滴,刺目的显现在草叶上。凯尔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灰黑色的发丝随着低头的动作彻底遮住了眼睛。
“你记错了。”凯尔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我师父是巡林官,很健康。”
多托雷的红瞳微微眯起,目光如同解剖刀般精准地刺向凯尔颤抖的手指。
他慢条斯理地捻起那片沾血的草药,指尖轻轻着叶缘的锯齿。
“是吗?”多托雷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某种危险的韵律,“那可能是我记混了。毕竟......”他忽然凑近凯尔耳边,呼吸拂过对方紧绷的颈侧,“魔鳞病患者的皮肤触感很特别,像干枯的树皮。你说对吗,凯尔大哥?”
火塘里的柴火突然爆出一声脆响,火星西溅。
兰多因抬头望去,看见多托雷几乎贴在凯尔耳畔的姿势,和他嘴角那抹令人不安的笑意。
暝彩鸟在肩头不安地跳了两下,发出短促的鸣叫。
“多托雷。”兰多因的声音不大,却让室内的空气为之一滞,“水开了,帮我拿一下茶壶。”
“好的,哥哥。”
多托雷从善如流的收起了有些尖锐的气势,笑盈盈的去取茶壶,只是起身时的眼神让凯尔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
茶壶在火塘上咕嘟作响,蒸汽从壶嘴喷涌而出,在阳光下形成一道朦胧的雾柱。
多托雷提着茶壶的手很稳,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背对着凯尔,红瞳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哥哥要喝哪种茶?”
多托雷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轻快,仿佛刚才那危险的试探从未发生过。
“我带了些须弥蔷薇茶,还有化城郭特产的月莲茶。”
兰多因的目光在多托雷和凯尔之间游移了一瞬。
凯尔仍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那片带血的草药叶子,灰黑色的发丝挡住了他大半张脸。
“月莲茶吧。”兰多因最终说道,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凯尔大哥应该也喜欢。”
多托雷点点头,动作娴熟地取出茶具。
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在杯盏间穿梭时像在表演某种无声的舞蹈。
兰多因注意到他泡茶时的小习惯——先温杯,再放茶叶,最后注入七分满的热水——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这本该是个令人安心的发现,但此刻却让兰多因的胃部莫名地绞紧。
如果有人连这些细节都完美复刻,那么眼前这个“多托雷”究竟是真实的弟弟,还是某种精妙的模仿?
“给。”
多托雷将茶杯递给兰多因,指尖在杯沿轻轻一碰便迅速收回,像是害怕被灼伤。他的笑容明亮得有些刺眼。
“小心烫。”
兰多因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他看见多托雷红瞳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忐忑。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软——无论隐藏着什么秘密,至少此刻的紧张和讨好是真实的。
“谢谢。”
兰多因抿了一口茶,让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月莲的清香在口腔中扩散,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
“味道很好。”
多托雷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奖励。
他转身又倒了一杯,犹豫了一下,才走向仍蹲在角落整理草药的凯尔。
“凯尔大哥。”多托雷的声音很轻,却让凯尔的肩膀明显瑟缩了一下,“喝茶。”
凯尔缓缓抬头,灰黑色的发丝间露出一双黯淡的眼睛。
他的视线在多托雷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垂下,接过茶杯时手指微微发抖。
“谢...谢谢。”
凯尔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许久未用的齿轮。
多托雷歪了歪头,红瞳中闪过一丝兰多因读不懂的情绪。“不客气。”他说,语气轻松得近乎诡异,“毕竟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呢,对吧?”
凯尔的茶杯差点脱手,几滴热茶溅在他的裤腿上,但他似乎毫无知觉。
多托雷笑了笑,转身回到兰多因身边,动作自然地拿起地图继续研究,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寒暄。
暝彩鸟从兰多因肩头跳到桌上,好奇地啄了啄地图边缘。
兰多因机械地抚摸着它翠绿的羽毛,思绪却飘向了那个匿名邮件中的警告——【细胞,这一论述,在提瓦特大陆上少有人知】。
他偷眼看向多托雷的侧脸。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那张脸和记忆中一样年轻、鲜活,却又陌生得令人心悸。
“哥?”多托雷突然转头,正好捕捉到兰多因的视线,“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兰多因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复杂情绪。“没什么。”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标记,“这个瀑布后面的岩洞,你亲自去过吗?”
多托雷眨了眨眼,似乎在判断这个问题的真实意图。
“去过一次。”他最终回答,手指轻轻描摹着地图上的线条,“去年夏天,跟着导师的考察队。洞不深,但足够躲避突然的暴雨。”
“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兰多因追问道,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只是学术性的好奇。
多托雷的指尖在地图上停顿了一下。“一些蕈类。”他的声音很平静,“还有...壁画。很古老的那种。”
撒谎……兰多因几乎能听到自己太阳穴处血管跳动的声音。
多托雷撒谎时总会不自觉地用左手右手手腕,这个习惯从小就有,至今未改。
兰多因闭了闭眼,状若无意的继续问道,“壁画?”兰多因微微皱眉,”生论派的档案里没有相关记录。”
“因为...”多托雷抿了抿唇,红瞳中闪过一丝犹豫,“我们没来得及详细记录。那天...发生了点意外。”
兰多因敏锐地注意到多托雷的用词——“我们”,而不是"我"。这意味着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
但多托雷的导师是素论派的学者,为何会关注雨林岩洞中的古老壁画?
“什么意外?”兰多因轻声问道,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地图上,余光却牢牢锁着多托雷手腕的左手。
多托雷的指尖在地图粗糙的莎草纸上无意识地划动,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权衡该透露多少。
“遇到了……地脉淤点爆发。”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但尾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元素乱流很强,洞壁不太稳定。导师担心安全,我们只做了最基础的记录就撤出来了。”
“地脉淤点爆发?”兰多因重复道,语气带着生论派学者的专业审视,“在维摩庄西南角的生态廊道附近?这区域的地脉稳定性报告里没有相关记录。”他抬起眼,翠绿的眸子首视多托雷,带着探究,“你们没有上报?”
这是一个关键点。
地脉淤点爆发是重要异常现象,教令院有严格的上报流程。隐瞒不报,尤其是涉及团队安全的事件,后果严重。
多托雷的左手猛地攥紧了自己的右手手腕,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避开了兰多因的视线,红瞳转向角落里沉默得如同石雕的凯尔,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上报?”他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突兀,“我不知道啊?应该报了吧?那天负责记录现场数据的记录员……”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在了凯尔身上,像是在思量。“难道没有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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