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焚骨成书
苏寒的靴底刚触到地面，便被扑面而来的灵气撞得踉跄。
这方空间与外界的灰白截然不同，无数青金色符文如活物般在头顶游弋，每道符文流转时都带起细微的记忆碎片——他看见自己在杂役房劈柴时溅起的火星，看见姬九黎第一次用本命剑替他挡下耳光时，剑刃上凝结的星霜。
"是知识核心。"他喉结滚动，荒古天命纹在右手背泛起微光，瞬间识破这些符文的本质，"每道符都是被封印的功法真意，比《虚空录》里的残篇完整十倍。"话音未落，掌心的《虚空录》突然发烫，书页自动翻卷成漩涡，竟要朝着最近的符文飞去。
姬九黎的指尖仍扣着他的指节，这一次不再是无意识的触碰。
她望着空中浮动的记忆光影，眼尾那抹红痣随着睫毛颤动："我能听见......这些符文在说话。"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带着苏寒从未听过的鲜活，"它们说，这里是所有典籍的源头，是天道用来圈养'知识'的牢笼。"
话音刚落，虚空突然裂开一道金纹。
炼体导师从中步出，玄色道袍无风自动，原本模糊的面容此刻清晰如刻——竟是苏寒在沧澜宗杂役房劈柴时，总蹲在老槐树上的白须老者！
他手中握着半块玉珏，正是苏寒三个月前在废井里捡到、被他称作"破铜烂铁"的东西。
"你终于触发了圣体与鸿蒙系统的融合节点。"导师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哑，反而带着钟磬般的清越，他抬手将玉珏抛向空中，玉珏瞬间化作金链缠住苏寒的手腕，"荒古圣体本就是最完美的容器，若能炼成活体图书馆，往后无需再捧着典籍死记硬背。"他屈指一点，苏寒眉心炸开刺痛，《焚骨经》的文字如活虫般爬入识海，"但此法需以骨骼为纸，以神魂为墨——万典灼魂之痛，你可受得住？"
"痛？"苏寒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里还留着昨日劈柴时的血痕，"我在杂役房被人打断三根肋骨时痛，被扔进蛇窟喂毒蟒时痛，连破劫剑胚第一次噬主时，痛得我在雪地里滚了整夜。"他抬起眼，眼底翻涌着暗红的光，那是荒古圣体觉醒时才会出现的征兆，"只要能护她周全，痛死了又如何？"
姬九黎的手指突然收紧。
她望着苏寒眼底的血色，喉间泛起甜腥——共生枷锁的痛觉共享让她清晰尝到了他记忆里的血味。
有那么一瞬，她想开口说"我陪你痛"，但空间里突然爆起的罡风替她截断了话音。
炼体阻碍者从符文堆里窜出时，像道淬了毒的影子。
他脸上缠着带血的布条，只露出一双泛着青灰的眼睛，手中《裂骨决》的封皮被灵气撕得翻飞："废物也配炼活体图书馆？
我在这知识核心守了三百年，见过十七个想走这条路的天才，最后都被万典灼魂啃成了人干！"他手腕翻转，书中窜出无数骨刃，每道骨刃上都刻着"废材""垃圾"的血字——竟是用之前失败者的怨气所铸。
"小心！"姬九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星芒，这是心剑共鸣触发的预警。
她足尖点地，本命剑"御星辰"自动出鞘浮在头顶，星辰之力如银纱般裹住苏寒的腰，带着他向后暴退三丈。
最后一道骨刃擦着他的左肩划过，在衣料上割出寸许长的伤口，血珠刚渗出来，便被空中的符文吸走，化作一道流光钻进苏寒眉心。
"这是......"苏寒捂住伤口，却觉识海里的《焚骨经》突然活了过来，那些原本晦涩的文字正顺着他的经脉游走，所过之处骨骼发出"咔啦"轻响。
他抬头看向阻碍者，后者正掐诀要再施杀招，而姬九黎的本命剑己在他西周布下星阵，每颗星子都像枚钉子，将对方的退路钉得死死的。
"九黎，别杀他。"苏寒突然开口。
他扯开衣襟，露出精瘦的胸膛——刚才被骨刃划伤的位置，正有淡金色的光从皮肤下透出来，"他的骨刃里有怨气，正好当《焚骨经》的引火石。"
姬九黎的星阵微微一顿。
她望着苏寒眼底的决绝，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这个总把"活着"挂在嘴边的男人，又要拿命去赌了。
她指尖轻弹，最前排的星子突然炸裂，炸出的星光如网般罩住阻碍者的右臂，逼得对方不得不弃了《裂骨决》来挡。
"趁现在！"
苏寒咬碎舌尖，腥甜的血雾喷在半空的符文中。
那些符文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着钻进他的口鼻。
他能清晰感觉到每道符文都在啃噬他的骨骼：手骨在发烫，像被扔进熔炉的精铁；肋骨在抽痛，像有无数小锤在敲打骨髓；最疼的是脊椎，每道符文爬过都留下灼烧般的痕迹，仿佛要把他整副骨架拆了重铸。
"忍住！"炼体导师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把《九转玄灵经》的精华逼出来！"
苏寒想起三天前在藏书阁偷学的那本《九转玄灵经》——当时他被护书灵兽追得跳了悬崖，最后是姬九黎用本命剑劈开山石才把他救出来。
他闭目引动体内那团被剑胚吞噬后残留的功法精元，精元如活龙般在经脉里游走，所过之处竟将啃噬骨骼的符文裹成金丸。
"去！"他大喝一声，金丸撞向胸骨。
剧痛在胸口炸开。
苏寒看见自己的胸骨正在透明化，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像极了古籍里泛黄的书页。
他踉跄着扶住姬九黎的肩膀，后者能清晰摸到他后背的骨节——原本凸出的脊椎骨此刻变得平滑，皮肤下流转的金光，竟真如书页翻动时的光影。
"我......成书了？"他扯出个带血的笑，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那里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书页"正在吸收空中的符文，每吸收一道，骨骼便更透明一分，"原来《焚骨经》不是用骨骼当载体......是把骨骼本身，炼成书页。"
整座知识核心突然震动。
原本悬浮的符文如潮水般涌来，苏寒能听见骨骼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古籍被风吹动的声音。
炼体导师的脸色突然凝重，他望着苏寒背后浮现的半透明骨影——那是苏寒的脊椎，此刻竟化作一卷正在展开的经书，"你确实踏出了第一步......但接下来，每多刻一道符文，你的骨骼就会更脆一分。
当骨骼完全符文化时......"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不愿说出口。
"当骨骼完全符文化时会怎样？"姬九黎握紧苏寒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正在流失，"你说。"
导师还未开口，一道阴恻恻的笑声突然从符文堆里传来。
虚影书灵的身影若隐若现，他原本模糊的面容此刻清晰得诡异——竟是苏寒在沧澜宗的杂役主管张管事的脸！"活体图书馆......"他的指尖划过苏寒的脊椎骨影，眼中的贪婪几乎要凝成实质，"等你骨骼全成了书页，这具身体，正好当我的新容器。"
话音未落，苏寒体内突然传来"咔"的轻响。
他低头，看见左手的无名指骨上，浮现出第一道完整的符文。
那符文泛着幽蓝的光，正是他方才吸收的《九转玄灵经》的核心真意。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能清晰感觉到，这根指骨正在失去原有的硬度，变得像纸页般轻薄。
姬九黎的星子突然在两人身周布成屏障。
她望着苏寒逐渐透明的骨骼，喉间的甜腥越来越浓——这是共生枷锁在预警更剧烈的疼痛即将到来。
而苏寒却望着自己泛着金光的胸骨，眼底的暗红褪成了清冽的黑："书页就书页。"他抬头看向虚影书灵，笑容里带着前世斩天剑尊的锋芒，"等我把整副骨架都炼成经书......"他顿了顿，转头吻了吻姬九黎的指尖，"到时候，我就把我们的故事，写进最后一页。"
远处，虚影书灵的身影突然消散。
但苏寒能感觉到，有双眼睛正透过某道符文，死死盯着他逐渐符文化的骨骼。
而他的脊椎骨影里，第二道符文己经开始凝形——那是《焚骨经》的总纲，泛着血一般的红。
"下一根......该是肋骨了。"苏寒轻声说。
他望着姬九黎眼中的星子，突然觉得，就算整副骨头都变成书页也没什么。
反正，她会是他永远的读者。
而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炼体导师握紧了手中的半块玉珏。
玉珏内侧，浮现出一行新的血字：活体图书馆进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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