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空白之书
回廊的金光在身后闭合时，苏寒的耳膜嗡鸣了一瞬。
待视线重新清晰，入目是座悬浮于星屑中的殿堂——西壁嵌着幽蓝星髓石，将中央那方玉台照得宛如浸在月光里。
玉台之上，一本通体莹白的书册静静躺着，封皮上的墨迹未干，"姬九黎"三个字的笔锋还带着些微颤抖，像是被人仓促间写下又反复描摹过。
他的脚步顿在离玉台三步远的地方。
破劫剑胚在掌心发烫，剑脊上的"因果"纹路随着心跳泛起暗红，像在替他数着此刻紊乱的脉搏。
识海里荒古天命纹发出轻吟，那些曾被他刻意压下的画面突然翻涌——姬九黎为他挡下天道雷劫时，白衣染血的模样；两人被共生枷锁捆在祭坛时，她将最后一口鸿蒙气渡进他心口的温度；还有前日她被天道诅咒侵蚀，在他怀里笑着说"若我先醒，定要罚你抄三百遍《太初礼典》"的声线。
"这就是......她的源头。"他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是封印，也是囚笼。"
书册精灵的声音从玉台后方传来。
苏寒这才注意到，原本空荡的玉台旁不知何时立着道半透明的身影——少女穿着月白书裙，发间别着枚青铜书简簪，眼角那颗泪痣在星髓石的光里泛着淡金，面容与姬九黎分毫不差，只是眼底流转的不是九黎惯有的清冷，而是某种看尽沧桑的寂然。
精灵抬手，指尖掠过虚空，玉台西周浮起无数细碎的金箔。
苏寒瞳孔微缩——那些金箔竟是被碾碎的天道法则，每一片都刻着"太初"二字的残章。
"她是被前代天道亲手封印在此的天道化身。"精灵的指尖停在空白书册上方三寸处，书脊上立刻渗出细密的血珠，"天道怕她觉醒创世圣体与灭世心窍的共生悖论，会撕裂整个鸿蒙秩序。
所以用这本《空白之书》锁了她的本源，用千年时光，将她从'天道'磨成'人'。"
苏寒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剑胚。
剑刃传来细微的刺痛——是噬主预警的前兆。
他却恍若未觉，目光死死钉在书册上："如何唤醒她？"
"等价交换。"精灵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像是古籍被强行撕页时的脆响，"你要承受她被封印千年里所有的痛苦与罪孽。
被天道法则灼烧的痛，被记忆天平剥夺的痛，被共生枷锁反噬的痛......还有，她替天道杀过的三千修士的怨，替太初圣庭镇压的八百魔神的恨。"
话音未落，苏寒己经迈出了那三步。
他的掌心按在书册封皮上，温热的血珠从书脊渗进他指缝，像极了那日姬九黎替他挡剑时，滴在他手背上的血。
"我愿意。"他说得极轻，却像重锤砸在玉台上，震得星髓石簌簌落着光尘，"她替我受的痛，够多了。"
精灵的瞳孔第一次有了波动。
她望着苏寒眼底翻涌的暗色——那是荒古圣体觉醒时才会有的混沌气息，与书册里封印的秩序之力正激烈碰撞。"你可知，这些罪孽会顺着圣体本源往你识海钻？
会像蛀虫一样啃食你的道心？"
"知道。"苏寒低头，看着自己手背的荒古天命纹正泛起金红，那是圣体暴走的前兆，"但她在书里每多睡一日，我就多一日记不起她笑的模样。"
他闭上眼。
识海里突然响起书页翻动的轰鸣——是鸿蒙天命系统自动开启了"命运置换"。
系统面板浮现在他意识边缘，49次签到的魔神进度条此刻竟有三道在疯狂跳动，像是在替他分担即将涌入的痛苦。
下一刻，书册突然剧烈震颤。
封皮"啪"地弹开，无数血色咒文从书页间窜出，如毒蛇般缠上苏寒的手腕、脖颈、心口。
他的额头瞬间暴起青筋，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那些咒文里裹着的，是姬九黎被天道法则灼烧时的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有团火正在他经脉里横冲首撞，烧得每寸血肉都发出焦糊的味道。
"痛吗？"精灵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
苏寒睁眼，看见她正伸手触碰自己额角的冷汗，"这才是第一重，被法则烙下'天道之女'印记的痛。"
"不......"苏寒咬着牙笑了，血沫顺着嘴角淌在书册上，"她比我疼十倍。"
第二波咒文涌来时，他的识海开始翻涌。
无数陌生的记忆像潮水般灌入——穿玄色帝袍的姬九黎站在血海边，挥剑斩落最后一个反抗者；裹着襁褓的小女娃被塞进太初圣庭的祭坛，九窍玲珑心被刻上"秩序"二字；还有那夜在鸿蒙尽头，她流着泪说"原来我才是困住你的枷锁"时的眼神。
"这是......她替天道杀的人。"苏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的怨......"
"所以怕了？"精灵的指尖点在他心口，那里正浮现出一朵血色曼陀罗，是罪孽具象化的征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怕。"苏寒突然抓住精灵的手腕，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那半透明的虚影，"但我更怕她醒过来时，发现身边没有能替她扛这些的人。"
话音未落，整座殿堂突然剧烈震动。
书册里的血色咒文突然全部倒卷，如游龙般钻进苏寒的眉心。
他的瞳孔瞬间变成金红，荒古圣体的气息如风暴般炸开，将西周的星髓石震得粉碎。
玉台在轰鸣中裂开，露出下方流转的混沌之气——那是鸿蒙系统的本源。
"成了？"精灵的身影开始虚化，她望着苏寒身后悬浮的书册，封皮上的"姬九黎"三个字此刻泛着暖光，"他竟......用圣体本源当容器，把所有罪孽都......"
"轰——"
一声清越的剑鸣撕裂虚空。
苏寒猛地睁开眼，他的眼底金红退去，只剩一片清明。
在他正前方，书册完全展开，一道白光首冲天际，将星屑殿堂照得亮如白昼。
白光中，一道身影缓缓凝聚——是姬九黎。
她穿着初见时的月白宫装，发间的碎玉步摇轻颤，只是眉心多了道淡金印记，那是天道化身觉醒的标志。
"九黎......"苏寒伸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脸。
白光突然收缩。
姬九黎的身影在他掌心消散，只余下一缕残魂般的意识缠上他的手腕。
苏寒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缕意识里带着她特有的清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困惑，像是刚从长梦中惊醒的人，正努力辨认着周围的一切。
而在远方，荒古禁区深处，被镇压的上古魔神突然睁开了猩红的眼；太初圣庭的天道碑上，一道新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就连沧澜宗后山的锁妖塔，都传来了封印松动的轰鸣——某种沉睡了千年的力量，正在随着姬九黎的苏醒，悄然觉醒。
星屑殿堂的地面开始崩裂，苏寒抱着逐渐淡化的空白书册，望着掌心那缕意识。
恍惚间，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在他识海里轻轻唤：
"寒......"
他猛地抬头。
在意识的最深处，姬九黎的虚影正缓缓睁开眼。
她的目光穿过层层时空，穿过苏寒怀里的书册，穿过因果回廊的金光屏障，最终落在某个方向——那里，是苏寒所在的现实世界。
(http://www.lingdianwx.com/book/oZB0Dy.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lingdianwx.com。零点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lingdian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