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离战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朦胧的光影。他试图聚焦视线,却见床榻前跪着一个梨花带雨的身影——离落痕正以袖掩面,肩头不住地颤抖。
他重新合上沉重的眼皮,脑海中浮现昏迷前的场景:议事阁内,他与裴琰的争执声犹在耳畔。那个老狐狸竟敢私自将紫安城外千亩良田划归己有,更纵容其子强抢民女。当那对老夫妇去府衙鸣冤时...
"裴琰!"严离战猛地攥紧锦被,指节发白。他记得自己当时将奏章狠狠掷在地上,而那个老匹夫弯腰拾取的姿态,恭敬中透着令人作呕的虚伪。
"皇上说笑了,老臣岂敢不敬?只是那刁民竟敢诽谤皇上得位不正..."裴琰的声音如毒蛇般缠绕在记忆里。严离战胸口又泛起熟悉的绞痛,那碗被搁置许久的银耳莲子粥,侍女战战兢兢退下的身影,以及黄昏时分他独自练剑后...
"咳!"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惊得离落痕慌忙上前。却在触及龙袍的瞬间,被铁钳般的手掌扼住咽喉。
"皇上!"女子惊恐的瞳孔里倒映着帝王狰狞的面容。
"滚开!"严离战声音嘶哑,"你们的大军现在到哪了?"他猛地将人掼在地上,看着对方蜷缩咳嗽的模样,眼中寒芒更盛。
"伍德!"帝王甩袖转身,玄色龙袍在烛火中划出凌厉的弧度,"传武先生即刻觐见!"
老太监连滚带爬地扑进来,见到苏醒的君主时喜极而泣:"老奴这就去!这就去!"却在抬头瞥见墙角瑟瑟发抖的皇后时,浑身一颤,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殿外,秋雨正敲打着宫檐,像无数细密的箭矢射向深宫。
尘烟阁内,空气仿佛凝固成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柳意韵站在门口,纤细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袖,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上格外清晰。
突然,门被推开,武铭赫迈步而出,还未站稳,邶己经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抵在墙上。
“到底怎么样?!” 邶的声音嘶哑,眼底布满血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武铭赫神色平静,甚至没有挣扎,只是微微抬眼,淡淡道:“她没事了。”
暻见状,立刻上前扣住邶的手腕,低喝道:“邶!冷静点!”
邶的拳头仍悬在半空,指节咔咔作响,喉咙里滚出压抑的低吼:“刚才明明有人说‘死’……她怎么会没事?!”
柳意韵听到争执,快步走来,眼中怒火灼灼,声音却冷得像冰:“映雪都这样了,你还要闹吗?!”
邶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他低下头,呼吸粗重,像一头被强行按住的野兽。
武铭赫轻轻整了整被扯皱的衣襟,目光扫过众人,低声道:“走吧,去看看映雪。”
尘烟阁内室,烛火摇曳。
床榻上的映雪面色苍白如纸,唯有唇边一丝未擦净的血迹还带着惊心动魄的艳色。药炉在角落咕嘟作响,苦涩的气息弥漫在帷帐之间。
邶第一个冲进内室,却在距离床榻三步远的地方猛然刹住脚步。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像是怕惊扰什么易碎的梦境。
南宫映雪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映出一片阴影,嘴唇没有血色,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邶站在床榻边,喉结滚动,像是有什么话哽在喉咙里,却终究没有出声。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苍白的手指——那纤细的指尖曾经拉弓射箭,如今却无力地垂落在锦被上,像是折断的蝶翼。
"她什么时候能醒?" 柳意韵略带哭腔,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武铭赫收回诊脉的手,眉头紧锁,沉吟片刻才道:"幸亏伤的不重。"
邶的紧握拳头,目光如刀般逼人,却克制着没有爆发。他忽然想起在竹林练剑时,映雪笑着将一枚青杏抛给他,说:"邶,你尝尝,酸得很,像你这个人。"
那时的阳光透过竹叶斑驳地洒在她脸上,她的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
可现在——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轻微地跳动,映照在众人凝重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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