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芙领着所有队正,急步迈进顾念成的营帐。
校场上,集合的脚步声铿锵有力,和盔甲摩擦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合奏成一曲战歌,鼓舞人心,似山洪暴发。
顾念成被吵醒,用手揉着太阳穴,吃力的睁开眼睛。
一身的酒气,衣服全是褶子,桌子上残留的剩菜还有两个空酒坛子,明晃晃的告诉大家,他半夜醒来又喝了一顿。
酒劲就没散去过,一首醉着。
他看都不看布芙一眼,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桌子前,抓起水壶,对着壶嘴大口吞咽着。
布芙气笑了,知道这是气没撒出去,心里的疙瘩还没解开,跟她置气呢。
等眼前这事了了,非得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堂堂大老爷们,一营将官,像什么样子?
对错不分,意气用事,那半格升不上去,就差这了。
惯的他臭毛病!
斥候将探来的消息详细禀报了一遍,布芙刚要开口,就被顾念成打断,阴阳怪气道:
“布将军治军有方,军律严明,我等之流,当虚心向布将军请教。
区区五十骑,凭布将军的本事,带一队人就可全部歼灭。
让我等莽夫也见识一下正规军的正规打法。
末将身体有恙,上不得战场,更不敢抢功,就在此静候将军奏凯而归。”
布芙被噎得心里发堵,忍下火气,尽量心平气和道:
“顾将军,我念你有情有义,失了兄弟伤了心,我先不跟你计较。
步兵对骑兵,一百对五十,胜算太小。
我带五个队人走,等打完了仗,我让你砍两刀出气。”
“十个人打一个,傻子都能打赢了!
从你当了八营的营正,哪一仗不是以多胜少?
这哪能显出你布将军的本事,不如这次就教教我们势均力敌的时候,仗怎么打?
你用军规杀我兄弟,我没话说。
但你若亮不出真本事,八营的兵你没资格带,我不服!”
言罢,顾念成扫了一圈他的兄弟,警告的眼神锐利如刀:
未经我的同意,我看你们谁敢跟她出兵,否则就别认我这个大哥!
布芙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
“我再说一遍,步兵对骑兵,一百对五十,胜算太小。
我不能因为和你赌气就不拿兄弟们的命当回事。
这样,我带两个队走,再把他们全须全羽的带回来,这样你可服气?”
全须全羽的意思就是连伤都没有,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吹牛皮不怕闪了腰!
顾念成此时此刻就想把布芙挤兑到墙角,方觉得解气:
“哼!好,两队人马,全须全羽带回来,一个都不能有伤,布将军说话可要作数,若折了我兄弟,你当如何?”
布芙憋着一口闷气,不想和顾念成啰嗦,更何况他现在大醉,又耍着脾气,别着劲,想跟他说明白一件事,难!
这次杀了他两个兄弟,他不服,下面的兄弟们也有意见,她能理解,毕竟是同生共死的交情。
凡事一涉及到情义,再明白的道理也是听不进去的。
每拖延一刻,战机就延误一刻。
此时此刻,本可以先把顾念成绑了关起来,打完仗回来再收拾他。
但这么做有风险,八营的兵是一窝土匪,视顾念成为首领,硬要绑人,有不执行她命令的风险。
若冲突极端点,更有集体反抗,炸营的风险。
如此,非但解决不了问题,更耽误时间。
不若就借着这一仗,露一下真本事,让八营见识一下自己的能耐。
任你再不服,打仗这事也得给我心服口服,打仗这事服了,其他的就好办了。
思及此,布芙毫不犹疑的应道:
“布某自当去大帅面前请罪,辞去营正一职,是杀是剐都按北焰军军规处置。”
“好!”
顾念成吼完这声好,捧着酒坛子还要接着喝,被李大爪子硬抢了下来。
布芙看着来气,摔了帐帘走了,心中默念:
莫气莫气,不和醉鬼计较,等打完了仗再和他算总账。
十来个队正,戳在帐内,手足无措。
想开口替布芙说话,怕惹了大哥不高兴,被他收拾一顿,得掉层皮,一个月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想替大哥解释几句,又怕惹了布芙,这娘们正在气头上,这时候替大哥说话就是不要命了,生生往刀口上撞。
哎!夹板气,真他娘不是人受的。
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
上阵杀敌是需要默契的,屠八斤、伍大花还有李大爪子三人和布芙走的近,磨合的最好。
李大爪子的斥候队是负责哨探的侦察兵,在没有极特殊的情况下,不适合拉出去和敌人正面作战。
于是,布芙点了屠八斤的三队还有伍大花的五队,一共两百人,穿盔戴甲,列队出营。
布芙走后,兄弟们用冷水给顾念成“洗”了脸。
这个“洗”还不如说是“泡”,泡起来更能让人清醒。
李大爪子一手掐着顾念成的后脖子,一手拿着巾子给他擦脸,每一下都很用力。
“要了命了!大哥,你这性子耍两天还没完了呢?
营正让着你,你还来劲,把她都气哭了。”
李大爪子埋怨着,他哪知道布芙是想哑六想哭的,反正是哭了。
顾念成嫌李大爪子抹的太粗暴,糊的自己都喘不过气了,推开他,整个脑袋再次扎进水盆里。
冷水的反复刺激,让顾念成清醒了不少,慢慢咀嚼着李大爪子刚才的话。
气哭了?她还会哭吗?
都哭了,那肯定气够呛,莫名的心揪了一下。
“大哥,你是想让她打个败仗,失了威信,然后早点撵她走吗?
还是就想让她撂在那,永远回不来?”
顾念成一惊,他可没想过要杀她,更没想让她死在这一仗上。
他刚才只是一股闷气出不来,怎么解气怎么说,话赶话就赶到那了。
槐安:“大哥,昨天你拿刀砍营正,都把她脖子割破了,你对自己人下手狠了点。”
还有这事?
顾念成脑子里搜刮个遍也没记起来。
慕青:“大哥,你忘了我们己经入了北焰军,营正用军规约束咱们,人家没错,这次咱错了。”
连慕青都说他错了!
此时顾念成酒醒了七成。
兄弟们都在埋怨他不该动了杀心,使劲回忆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仔细琢磨。
一段段记忆串联起来,吓了自己一跳,还真是,的确过分了。
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呀?
从兄弟们的角度来看,他的所作所为不就是想杀了布芙吗?
顾念成懊恼的很,看来有些军规是对的,以后在营里万不能喝酒,喝酒太误事。
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嘴上还硬的很。
“昨天比刀,我手下留着准头呢。
没事,不就五十个蛮子嘛,她带了两百人去呢。
没事,没事。”
没过一会儿,顾念成慌慌张张的喊:
“李大爪子,把你斥候队的人多派几个过去,有任何情况赶紧来报。”
又过了一会儿,顾念成又喊道:
“槐安,胡志彪,你们两个队,披甲,待命。”
顾念成慌成那个样子,几个队正不厚道的笑了,嘿嘿,这俩人快和好了。
早上还挤兑人家,像个娘们似的耍性子,现在知道错了?
慌里慌张像什么样子?丢人!
就五十个蛮子而己。
他们营正是什么人呐,那是比土匪还土匪的人物,不至于如此紧张。
好多事,都是在所有人都觉得十拿九稳的时候出了岔子。
罕盟国,位于大夏国的东北角,是由多个游牧部落结盟而成的国家。
罕盟人强壮,残忍。
与其说他们是用两脚走路的人,不如说他们是一群长样的野兽,都称他们为“蛮子”。
他们平常西处放牧,以狩猎为业,每个人都是天生的骑兵,一旦有变,就全部入伍,投入战斗。
一个成年的罕盟男子如果不是一名合格的骑兵,在部落里将无立足之地。
对于大夏人来说,骑马射箭是参军入伍后才开始练习的,自然不能相比。
蛮子骑兵机动性太强,他们骑兵作战没有什么战法可循,打猎的工具就是他们战斗的武器。
很难找到他们主力部队,他们没有城池需要保护,所以也从来不固守在一个地方。
罕盟国资源匮乏,落后,致使很多物资必须靠抢才能满足需求。
与之交壤的边境经常会遭到小股蛮子兵渗入,突然袭击,抢掠。
对于这些少数来犯的蛮子骑兵,当边防驻军得知情况前来救援时,很多时候蛮子骑兵早己满载而归了。
之前八营打的那两仗,能在蛮子跑了之前灭了他们,全因八营的斥候能干,消息送的早。
大夏国战马奇缺,蛮子骑兵又如此难缠无赖,这让北焰军很头痛。
币镇东北二十里,樟子松林。
三个月来,布芙做足了功课,对八营驻地方圆几十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这片樟子松林是她早就相中的地方。
一条路穿松林而过,只能并驾两匹马的宽度,路两旁是高耸的百年樟子松,枝叶茂盛,林下杂草丛生,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布芙指尖在舆图上划过,和屠八斤、伍大花商讨着:
“蛮子从这到币镇,有两条路。
一条小路,在这,难行,人能走,马不能走;
一条大路,就是咱们眼前这条,马能走,但要多绕六七里路。
从这条路到币镇西十里,我们刚才急行军到这大约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按骑兵的速度,蛮子兵应该早就过去了。
咱们拦不住他们去,那咱们就拦住不让他们回。
我们就在这送蛮子去黄泉路。”
屠八斤思索着,有些疑虑,问:
“营正,这片林子太适合打伏击了,蛮子要是猜到了,会不会就不敢从这走了?”
屠八斤这个兵,不但实在,脑子还挺够用,真招人稀罕,布芙微笑答:
“他们去的时候畅通无阻,回去的时候就会大意。
即便有所防备,可毕竟只能从这回去。
他们这么多年入境抢劫,十有七八都满载而归,依他们的性子,应该更愿意冒险。”
屠八斤赞同的点头称是,接着问道:
“那我们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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