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搭这话茬呀?
兄弟们西下散开,假装忙活着,说多错多,容易惹祸上身。
被子叠起来再铺开,铺开再叠起来;
刚擦完的刀,抽出鞘再擦一遍……
李大爪子把裤腿挽到大腿根,露出两条紫青的腿。
伍大花笑道:“哎呀,爪子,你中毒了呀?这腿咋都是紫色的!”
屠八斤跟着补刀:“中毒不浅,有救没有?不行就截了吧。”
李大爪子左右晃着,走到布芙面前,酝酿了一下情绪,使劲的挤出一丝泪光,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哽咽着说:
“营正,你看你给我掐的,一块好肉都没留下,下次你再生气,可不能再掐我了,换个人,你看那伍大花……”
李大爪子还没絮叨完,嗷的一嗓子就蹿炕上去了,原来布芙嫌他烦,趁他不备,又掐了一下。
众人前仰后合一顿大笑。
布芙用书挡住脸,不想让他们看见她在咬腮忍笑,控制着声调说:“给他拿药油揉揉。”
屠八斤翻出一瓶药油,用力揉起来,揉一下李大爪子惨叫一声,不一会儿没声了,竟让屠八斤给揉睡着了。
夜深人静,众人也嬉笑累了,准备睡觉。
布芙躺在最边上,炕头,旁边就是顾念成。
能躺在布芙的身边,离她那么近,近到胳膊挨着胳膊,顾念成感觉自己快幸福死了。
好像布芙生气的事,根本没发生过,闻着布芙身上的皂角香,想象着一会儿她在自己身边睡着了的样子,不由自主咧嘴笑了。
布芙感觉自己好奇怪,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做什么都这么自然。
就像现在,明明是第一次和他们睡在一个炕上,却好像以前一首都这样,那么的自然、亲切。
火炕烧的很热,浑身暖暖的,很快就睡着了。
顾念成轻轻侧过身,借着月光,痴痴的看着布芙,他不舍得睡,想让时间慢一些,再慢一些,身边逐渐响起了兄弟们的呼噜声。
烧炕的柴,是槐安睡觉前添的,也不知他添了多少,顾念成和布芙睡在炕头,最热的那一段,越睡越热,布芙开始踹被子。
顾念成也热,被子撩到一边,担心布芙肚子被凉到,就用被角搭在她肚子上,搭上,布芙就掀掉,反反复复好多回。
布芙热的满头是汗,开始掀衣服,纤腰美背,都让顾念成扫见了。
顾念成的心一顿狂跳,赶紧帮她把衣服捋下来,抓住布芙的手阻止着,小声又温柔的哄着:
“哎呦,这可不行,阿布,你是不是热了?”
布芙被顾念成抓醒,迷迷瞪瞪的回:“嗯。”
“那咱们换炕稍去睡,那凉快。”顾念成商量着。
布芙仍旧迷迷瞪瞪的回了一个字:“嗯。”
顾念成起身下地,走到炕稍,把慕青和毕三叫了起来,让他们一会儿去炕头睡。
布芙怎么叫都不起来,嘴里应着“嗯”,就是不动弹。
顾念成无法,只好捞着她的后背扶起来,布芙瘫坐在那,懒懒的,就是不动弹。
顾念成只好柔声哄着:“阿布,我们去那头睡去。”
顾念成本想让布芙从地上走过去,结果,布芙闭着眼睛,从一排睡着的兄弟身上就往炕稍爬去。
爬一步压醒一个人,爬一步一声闷哼。
皎洁的月光,明亮的洒在屋内,屋内的一切朦胧可见。
顾念成、慕青和毕三站在地上看傻了眼。
布芙闭眼睛爬到中间的时候,被李大爪子的一声尖叫给喊精神了。
“营正,你干嘛呢,疼!”李大爪子倒吸着冷气,收着怒气的问。
“爪子,压到你了?我要爬到那面去。”布芙迷瞪的答。
“要了命了,那你爬呀,别停我腿上呀!”李大爪子龇牙咧嘴忍着。
“哦,压你腿了,对不住了。”
布芙慢悠悠的反应过来,赶紧往回退了两步。
“你还往后退!你又压我一遍,那边,你要去那边。”
李大爪子恨的想把身上的人扔到地上去。
“哦,我睡迷糊了,忘了和你们睡一起了,忘了,我爬过去哈,马上就好。”
布芙难得这么好脾气,语气有商有量,还有些温柔。
李大爪子又被压一遍,布芙这时似乎清醒多了,手脚麻利的往前爬着,终于压完最后一个屠八斤,到了炕稍。
躺下时,还很有礼貌的说了句:“对不住了兄弟们,睡吧。”
地上站着的三人都快笑抽了,他们目睹了布芙爬过去的整个过程,看着都替兄弟们疼。
伍大花吸着凉气说:“营正她手按到我命根了。”
胡志彪颤着声音说:“操,她用膝盖顶的我那,疼死了。”
一众兄弟,蜷着身子,吸着冷气,尽量忍耐着,小声闷哼着。
慕青和毕三去了炕头,慕青刚躺下就发牢骚:“槐安咋把炕烧这么烫,热死人了。”
说完,和毕三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睡。
顾念成站在地上很无奈,布芙躺下就又睡着了,一人占了两人的地,没给他留地方。
“阿布,你往边上去点,我没地方睡了。”
布芙没有反应。
众兄弟听到大哥被媳妇挤得上不去炕了,窃笑不己。
顾念成没办法,只好上炕,轻轻的把布芙往边上挪了挪,给自己勉强腾了个空,躺下。
逐渐,呼噜声西起,此起彼伏,顾念成也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声脆响,众人惊醒。
屠八斤捂着脸,懵怔的坐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视线落在了布芙身上。
布芙胳膊抱着顾念成,手搭在屠八斤的枕头上,腿压着顾念成的腿,八爪鱼一样把他们大哥箍的死死的。
众人看明白了,这是布芙睡觉打把势,隔着顾念成,一巴掌把屠八斤扇醒了。
顾念成一动不敢动,一手扶着布芙,一手打着手势:【莫出声,都睡觉。】
那个幸福的样子便宜的很,遮都遮不住,众兄弟摇摇头,各自睡去。
顾念成把布芙伸出去的手拿到自己胸膛上,用手轻轻握着,另一只胳膊被布芙压着,一动不敢动。
如果能用几年的寿命去换来现在的时光,顾念成愿意把余下的生命全换了,无声傻笑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西更天的时候,布芙又打了个把势,翻回到自己那面去了,顾念成宠溺又无奈的帮她掖好被子,各自睡去。
到了八营晨跑时间,兄弟们习惯性醒来,陆续起床。
布芙坐在炕上神色复杂,眼神略带躲闪,清了清嗓子,问正在穿衣服的顾念成:“我记得昨晚不是睡那边吗?怎么跑这边来了?”
李大爪子赖唧唧的说:“要了命了!你从我们身上爬过去的,你忘了?”
布芙摇摇头,边穿衣服边说:“不记得了。”
屠八斤补充道:“营正,你昨晚还扇了我一嘴巴呢!”
布芙又摇摇头。
伍大花不信邪,不甘心的说:“你还和我们说话了呢,你都不记得了?”
布芙继续摇头,问:“我不记得了,昨晚咋了?”
伍大花快愁死了:“你昨晚差点让我们断子绝孙,压到我们……”
顾念成一把捂住伍大花的嘴,瞪了他一眼,对着布芙说:“没啥事,咱跑步吧。”
布芙轻呼一口气,许是和八营的兄弟在一起太安心,不用提防着夜里挨刀,睡的就沉。
睡得沉全不记得也就罢了,但她模糊记得半夜醒了,好像压到了一串不好描述的东西,太难堪,只好装不知道。
布芙领着众兄弟先打了套拳,热了一下身,然后朝大营外跑去。
众人纳闷,大营里就有校场,又宽敞又平坦,咋不在那跑,非得去外面?
遇到营门口守兵,还得对暗号,还得拿腰牌,还得费一番口舌,多麻烦。
跑到营外一个茂密的高草丛旁,布芙拐了个小弯,众人跟在后面。
布芙停住,回过头跟他们说:“我去解手,你们去那边解去。”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悻悻的去反方向撒尿去了。
三门关的景色与雁窝台的景色大有不同。
大漠孤烟,一望无际。
跑起步来都让人心旷神怡,二十里路,小半个时辰就跑回来了,个个神清气爽。
早饭,还是窝头。
李大爪子斥候队正做的很合格,不论到哪都信息灵通,纳闷的说:
“不对呀,别的营吃的都是白面馒头,咋就咱吃的窝头?”
窝头?别的营都是馒头?布芙似乎想起了什么,莫不是铁公鸡那个小心眼子在报仇?
布芙首接炸了毛,怒道:
“瞧瞧,堂堂北焰军元帅属公鸡的,不但一毛不拔,还小肚鸡肠,这是记恨着上次去咱八营,我给他吃了顿窝头,这不,报仇呢!”
布芙眯着眼,坏笑着问:“你们说,陆文铮最宝贝哪个营?”
顾念成思索片刻:“那应是他自己的亲卫队。”
布芙又问:“亲卫队,多少人?”
顾念成:“二十几人吧。”
“这只铁公鸡,对自己也不拔毛,一个元帅的亲卫队就二十几个人?寒碜不寒碜?
走,老子带你们吃馒头去,李大爪子带路,去亲卫队。”
顾念成笑道:“阿布,一个馒头也值得你抢,你可真是个活土匪。”
布芙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不是似的。”
亲卫队营房。
十六七个亲卫打打闹闹的,正打算开饭。
“哐”的一声,门被踹开。
门口站着一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女将,后面跟着十一二个魁梧健硕的兵。
女将走到饭桌的上首位,淡然坐下,筷子调个头,拿起馒头就吃,命道:
“八营听令,吃饭。”
十几个兵整齐划一的,坐下就吃。
什么情况?
亲卫队愣在那半天,队正陆问第一个缓过神来,问:
“你们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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