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昭坐在空荡荡的将军府正厅里，指尖无意识地着酒杯边缘。酒是冷的，就像他这些日子的心。
自妻子死后，他再未碰过这府里的任何东西——她的琴、她的笔、她最爱的那盏青铜灯，全都原封不动地摆在原处，仿佛只要他不碰，她就会回来。
可今日，父王派人来传话了。
"子昭，明日入宫，大王要为你赐婚。"
他猛地捏紧酒杯，指节发白。
次日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小乙高坐王座，目光威严而不容置疑。
"子昭，你己丧妻，但子嗣不可断。"大王声音沉稳，"今将许女许配于你，三日后完婚。"
子昭跪着，喉间苦涩难言。
他想起妻子的眼神——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睛，最后望向他的时候，竟带着一丝解脱。
"儿……"他刚要开口，却见大王眉头一皱。
"你可有异议？"
殿内一片死寂。子昭知道，若他拒绝，便是抗旨。可若他应下……
"儿，恳请大王收回成命。"
话音落下，大殿内一片寂静。
小乙眸光骤冷，指尖在扶手上重重一叩："子昭，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儿知罪。"他伏低身子，声音沙哑，"臣心中己有执念，若再娶他人，对亡妻不忠，对新妇不义。儿请父王允许儿守一年妻丧。"
殿外传来一声轻笑——是王叔，他向来最看不起子昭的"妇人之仁"。
"子昭，你莫不是还惦记着那姜氏女？"王叔冷哼，"大王厚待，你莫要不识好歹！"
子昭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乍现。
小乙抬手制止了王叔，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子昭，你当真不肯？"
"儿……"他喉间仿佛塞了一块烧红的炭，灼痛难当。
就在这时，殿外忽传来一声轻唤——
"大王。"
众人回头，只见好萤缓步走入，裙裾翩然，眉目中带着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她向小乙行了一礼，又转向子昭，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公子。”
子昭瞳孔微缩。
好萤却恍若未觉，只对小乙盈盈一拜："末将斗胆，求大王开恩。"
"哦？"小乙挑眉，"你有何话说？"
好萤抬眸，声音清亮："末将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想为公子正妻。但若大王允准，民女愿以妾室之身，陪在将军身边。"
殿内一片寂静。
子昭猛地转头看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小乙眯起眼，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他忽然笑了："好个伶俐的丫头。"
他抬手一挥："既如此，子昭，你便纳好萤为妾，三日后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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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子昭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为何要这样做？"
好萤走在身旁，裙角被风吹得轻轻飘起。她望着远处，轻声道：“您赠我那队女卫时，她们的首领交给了我一封信。”
子昭心头一震。
“姐姐写给你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回头看他，眸中似有深意："您的壮志，不该由嫂嫂一人承担。"
子昭忽然想起妻子，那封信的内容也不必问了。
原来……她早就在替他铺路了。他不敢想，姐姐那段日子是如何过的，自己活不久了，还要替丈夫为王的路筹谋。
好萤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一个死人拿捏了。
想起姜嫂嫂，她心中很是复杂，自己的心思竟被分析得如此透彻。
那信中写了……大王老矣！新君中只有子昭肯让她掌军。
可子昭温和，只有“自己人”才能让他与朝臣据理力争。
风过树梢，落叶纷飞。子昭望着身旁的女子，忽然觉得，或许走向高处的余生，未必只有黑暗。
至少，还有人愿意陪他一起，等那片早己熄灭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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