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殿中的檀香熏得人发闷。子昭坐在王座上，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又迅速移开。许女跪坐在他右侧，金步摇在鬓边轻晃，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却像淬了毒的刀。
“恭喜将军。”许女先开了口，声音甜得发腻，“听闻将军有孕，本宫特命人备了百年人参，养胎最是滋补。”她身后的女官捧上一个锦盒，盒盖掀开，人参的甜香混着某种若有若无的苦味。
妇好垂眸盯着那盒人参，喉间泛起酸意。她记得宫中盛传三年前，许女曾用同样的手法，将掺了红花的下胎药混在补汤里，害死了一位怀有龙裔的妃子。
“谢王后厚赐。”她端起茶盏，掩饰着眼中的寒意，“只是我如今只盼孩子平安，不敢劳王后费心。”
许女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盯着妇好平坦的小腹——这个女人曾提着敌将的首级踏破鬼方，如今却用这副柔弱模样，来化解了她的杀招。
上座的子昭看着许女，亦是止不住寒意。
他可以有一位不喜欢的、不聪明的王后。
绝不能有一位跟他唱反调。屡屡作对的王后。
……
深夜，妇好的寝殿燃着两盏铜灯。
她靠在软枕上，阿芜正用银针替她试茶。这是她从军时养成的习惯：任何入口的东西，都要经阿芜之手。
“将军，今日王后送的人参，奴婢让人查过了。”阿芜压低声音，“根须上有朱砂印子，是西域‘寒蝉散’的标记。”
妇好接过茶盏的手顿了顿。寒蝉散，西域奇药，能让人腹痛如绞却查不出病因，专用于后宫争宠。她摸了摸小腹，那里仿佛正传来细微地胎动——像只刚出壳的小雀儿，轻轻啄着她的掌心。
明明这个月份的孩子还不会胎动，她竟然真的感觉到了。
“去通禀大王。就说我马上到。”她突然说。
阿芜愣了：“大王此刻在御书房，……”
“去。”妇好扯了扯被角，“就说……我想与他商量给未出世的孩子取名字。”
御书房的烛火噼啪作响。
子昭放下竹简，抬头看向突然来访的妇好。她穿着素色寝衣，发间只插了一支木簪，却比任何华服都让他心悸。
明明己经相识多年，可子昭仿佛在此刻才正视这个面前的女子，她竟是如此的美丽。
“深夜来此，所为何事？”他声音平稳，指节却在案下攥紧——方才暗卫来报，许女命人给妇好寝殿的饮食里下药。
妇好跪在他脚边，额头触地：“萤想求大王一件事。”
“你说。”
“别让我的孩子，死在王后的手里。”她抬头，眼眶泛红，“您是知道的。萤不在乎什么王后之位，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但求这孩子能平安长大，替臣妾看一看商朝的山河。”
子昭沉默片刻，伸手将她扶起。她的手冰凉，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玉。
“你以为我为何留你在身边？”他轻声说，“许女背后的势力，是殷都十二家贵族；你背后的势力，在军中。萤儿。我需要你们互相制衡，更需要你们的孩子……”他顿了顿，“成为朕的继承人。”
妇好猛地抬头。
“你可知，许女的儿子绝不可能成为太子？”子昭的声音低得像叹息，“这是子殷家的江山！我绝不能扶一个世家贵族的傀儡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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