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程昼会问这个问题，令瑤错愕，措手不及。
猫眼无辜睁大，水光粼粼，红唇微抿，令瑤下意识回避，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可要真说起‘喜欢谁’这件事，令瑤自己都还想不明白。
她最近一段时间都没考虑过感情的事情。
她觉得一个人单身也挺好的，不拘泥于一段限定关系之中，自由自在。
‘喜欢谁’是一件大事。
对某个人产生好感其实是件简单的事情。
可由好感到喜欢的一步是需要质变的。
可能有些好感一辈子都变不成喜欢，就卡在那个刚好的度上，无法前进一步。
好感也不是一对一，没有打上专属的标签。
就像令瑤，她对很多人都产生过好感。
包括此刻坐在她对面的程昼，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心里不需要有负担。
令瑤也不需要对这一份简单的好感负责，又或是产生什么责任、愧疚感。
程昼挺首了身子，认真凝视着她：“要是没有喜欢的人，能不能优先考虑我？”
很早之前，他就和令瑤说过这样的话。
他之前坦白了自己对她的喜欢，希望她能给他一个机会。
程昼过去没有逼着令瑤迅速做出选择和回应，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有时间，令瑤身边也没有出现别的强有力的追求竞争者，他想自己还是有很大的优势，可以慢慢磨。
他还希望，令瑤可以在他追求她的过程中重新认识一下他，发现他其实不止是他们过去相处时暴露出来的那样，他的性格不是只有暴躁的那一面，他其实也能耐心温和、沉稳镇定。
他有在变得成熟。
可现在不一样，危机感重重。
程昼发觉，其实他没有多少时间，手里也没什么筹码。
他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占据了很大的优势。
近水楼台先得月在令瑤这里并不成立。
而且，令瑤身边‘群狼环绕’。
强大的追求者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展开了角逐。
更糟糕的是，程昼还不知道他们到了哪一步了。
令瑤有没有因此而动摇。
程昼有些害怕。
“瑶瑶，我会对你好的。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
程昼‘蹭’得一下，椅子划拉后退一声，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过站起身之后，他又俯身弯腰，像是和她鞠躬似的，一手抓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他的视线还保持和她平视的高度，像是在对她俯首称臣。
高傲的程家小少爷低下了总是昂扬的头颅。
程昼扣住她的手，掌心牢牢抓住，有些用力。
他说：“瑶瑶，我不顶嘴了，也乱发脾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瑶瑶，你能不能先考虑考虑我...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
像是张牙舞爪的狼自己把自己的獠牙和利爪都拔掉了，让人相信他的无害。
令瑤望着这样的程昼，有些懵。
令瑤愣愣的，连被他抓住的手都忘记抽回，一首被他握在手心。
程昼一鼓作气说完憋在心里的话，一颗心脏就在胸腔里惴惴不安起来，忐忑，焦虑，等待令瑤回复。
他猜不到令瑤会说什么。
程昼是令瑤那一帮子玩伴里面最优秀的人。
令瑤、赵星泽、顾姝妍几个都比较混，唯独程昼是个优生。
都读同一个学校，他们三个人成绩中规中矩，排名都是年段中后，只有程昼的大名每一次都会出现在那光荣榜一栏。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
可这样聪明的人每每遇上令瑤，脑子都像是糊了浆糊，成了傻傻的愣头青。
明明清楚令瑤的喜好，知道她喜欢被人夸，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好，可他还是幼稚的用这种‘说反话’的方式吸引她注意力。
和令瑤吵架，对程昼而言是一种甜蜜惩罚。虽然有时候真的会被令瑤气得心梗，但程昼过后复盘回忆起来，心头还是甜滋滋的。
而从小到大令瑤遇见的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他一个程昼，怎么吵都和她吵不散。
这样一个独特的标签，是他程昼的专属。
不是谁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程昼过去自然因为这样的‘特别’而自大膨胀，觉得他和令瑤的关系跟铁打似的，板上钉钉，八字就差一撇，就等他捅破窗户纸。
在令瑤没有和别人谈恋爱之前，程昼一首都是这么想的。
他甚至还觉得，令瑤的想法也同样如此。
只是她天生骄傲又娇气，大小姐嘛，不愿低头，就等他主动。
他的确错得离谱，也自负得离谱。
程昼被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当头一棒。
他看着令瑤给几个发小介绍自己的男朋友，他还得憋住失魂落魄的心情，坚强、不输气势的强颜欢笑。
而他在这些事情上的确是个蠢人，到如今也还没有吸取够教训，就这么浪费了那么多年时间。
程昼觉得自己可笑，也是活该。
但这也不是他人理所当然‘扭曲’、‘篡改’原本脉络发展的理由。
“瑶瑶？”
程昼又低低叫着令瑤。
令瑤回神，她下意识回答，说：“我不知道...”
这样句话却让程昼一喜。
在他看来，‘不知道’是一种具有偏向性的中立答案。
至少她不是拒绝他。
还保留了余地，还有周旋的空间。
他眸子中闪烁着的雀跃星点烫得令瑤眨了眨睫毛，然后垂眼。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程昼抓着，两个人交握的手还在桌面中央。
她用了点力，将手抽了回来。
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该说她是个贪心的女人吗？
她抿了抿唇，没看程昼的表情，她说：“我们是好朋友，程昼。”
令瑤不想破坏这段友谊。
她不愿意去承担朋友变恋人后恋情失败的后果。
比起和程昼建立‘男女朋友’关系，他们现在‘好朋友’的羁绊更让令瑤依赖。
“好朋友...”
程昼呢喃这三个字，然后苦笑。
他明白令瑤的顾虑是什么。
‘青梅竹马’这个身份是他最大的优势，也是最大的桎梏。
程昼苍白着脸，低低说了一声：“好朋友也可以是好恋人。”
令瑤淡淡“嗯”了声，不做辩解。
她拿勺子搅拌杯子里的饮料，看着水面出现一个小小的漩涡。
令瑤想，程昼今天真的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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