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客厅灯是亮着的，季书抬头就看见端正坐在沙发上上凝视他的父母。
他一愣神，又注意到父母脸色不自然的紧绷起，拧着眉望着他。
“小书。”他母亲于钟情唤着他，让他过去坐。
季书一人喊了句：“妈，爸。”
他爸季军问：“你今天几点到站的？”
“五点多。”
季军语气不好道：“那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小县城人情世故多，走在路上都是熟人。
这里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谁家发生点啥大事，都瞒不过。
所以一下班，两口子回家路上就碰到熟人，说他们家季书回来了，说有人见到他们儿子从火车站出来。
于钟情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下一秒就听见熟人眼睛眯成一条缝，嬉笑揶揄，语气中又暗藏了几分鄙夷。
“就是看见你家季书一出站就往酒店去了，还和一姑娘一起，拎着两个行李箱哩！”
“和季书在一起的姑娘可漂亮咧，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气质好得很喏...”
熟人唧唧歪歪讲着，季家两口子都没心情听下去。
两个人勉强咧着个笑脸，说自已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而后匆匆往家里赶。
在季家夫妻眼里，他们儿子从小是个乖乖仔，没干过什么出格、让父母操心的事情。
反而他是个从小就不让人担心，成绩出色，是个朋友师长都夸赞、让人骄傲的孩子。
在这个风气保守的小县城里，他们着实没想过儿子会干出这事来。
被熟人看见，当面说起时，他们感到脸面丢尽。
虽然儿子之前有和他们讲过自已在大学交往了一个女朋友，但这一次儿子并没有告诉他们，他是带着女朋友一起回来的。
所以，这怎么让人不多想呢？
他们难得对儿子生气...生气儿子怎么干的出这种事情！
在外面简直是学坏了！
季军这严厉的语气让季书微微愣神，很快他脑子就转过弯，猜到父母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季书：“爸妈，我女朋友和我一起过来了。”
“...？”
季家父母反应过来：“哦？哦！”
发现是这么一回事，两口子表情和缓，松了口气：“小姑娘也过来了啊，怎么不叫人到家里？”
季书解释了下：“她就是过来玩的，妈，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季书之前没告诉他们这件事，就是怕他们吓到令瑤了。
季书知道父母是怎么样性格的人。他们守旧，稍稍有些古板，奉行先成家，再立业这一套。
季书是同龄人中少有现在就被父母催婚、想安排相亲的人。
虽然季书都推诿拒绝掉了，但这个话题在他们家还是老生常谈。
而且他爸他妈还...季书眼眸微黯。
听见儿子这么说，季家父母有些生气。
于钟情看着儿子，像是看什么负心汉似的：“小书，你是不打算负责？”
季书头疼：“当然不是。”
“那都一起过来，怎么不带回家？怕我和你爸吃了人家？”
他们还揪着这一点不放。
他们真没想过儿子居然这么不负责任，简直是被花花世界迷乱了眼，找不到北了都。
“之后会见面的，爸，妈。你们不要给这么大压力。”
季书有些强硬，被父母眼神不赞同的瞪了好几眼。
季书后面没再解释，他垂眼。
他们家这套房子装修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地上的木地板已经卷了边，不过被打扫的很干净，倒没有那么破旧。
刚刚在酒店他问令瑤，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家的时候，其实内心全然没有面上表情那般淡定，他很忐忑。
想要她答应，又害怕她答应。
他知道令瑤不会表露出嫌弃来，但他自已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令瑤跟着他会吃苦。
季书有一瞬间突然感到了后悔。
不该让令瑤跟着一起过来的。
他想藏着的卑微自尊心，再无处可躲了。
令瑤有些水土不服。
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浑身发虚，提不起劲来。
眯着眼，令瑤莫名有预感，这似乎是这一次旅途开始不平静的某种征兆。
因着她身体不舒服，原本安排去逛的行程都推迟了，只能躺在床上，看阳台透进来的光线，看窗外的风光。
季书早上过来了一趟，看见令瑤过来给他开门，站在门口虚弱憔悴的样子，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差点乱了手脚让门夹住了手。
“怎么了？难受吗？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季书先是额头感受了一番她的体温，又仔仔细细观察她的面色状态，有些心慌。
令瑤摇摇头，拒绝去医院这件事。
“就是没什么力气，我想睡觉。”
季书扶着她回了床上，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准备守着她：“那我陪着你。”
迷迷糊糊，令瑤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先是闻到了一阵饭菜香。
“醒了？先吃饭，吃了再继续睡。”季书过来扶她，拿个枕头垫在她身后，很是贴心。
令瑤还是胃口一般，吃了几勺就停下了，不怎么饿。
下午，令瑤又眯了一会儿。
今天阳光很好，从窗外照进来，午后夏日，让人心生燥意。
令瑤睡梦中热的有些出汗，于是醒了。
季书坐在她旁边拿着手机打着字，很认真，好像是在工作。
令瑤盯了他一会儿，他才发现她醒了过来。
“好点了吗？”
令瑤点点头。
季书打水，给她擦了擦脸。
他说的真心实意：“辛苦了。”
令瑤过来一趟，真是跟他遭了罪。
季书有些内疚。
令瑤哼了声，仰着脸让他擦。
他们本来打算的计划都落了空。
不过，季书今天重新又规划了一版，他和令瑤商量着之后的行程。
令瑤不是个有计划性的人，她说：“都听你的。”
“好。”
不过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季书被家里一个电话叫走了。
说是他的堂哥走路上出了车祸，小腿骨折，但是他们店里有批货得今天送到隔壁市去，让季书过去帮忙开车。
“我一个人没关系。”令瑤捏捏他的手，让他别担心，“去吧。你明天能回来的吧？”
季书犹豫了几秒，然后说：“那我明天来找你，阿瑶。”
“嗯。”
季书离开，剩下令瑤一个人。
她无聊的开始玩手机。
晚一点的时候，令瑤接到了傅斯礼打过来的电话。
他用的是傅修竹的手机。
以至于令瑤看见这个视频电话的来电人名字时，还犹豫了几秒要不要接通。
“妈妈！”
电话一接通，傅斯礼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在屏幕中放大，他在那头像是喳喳叫的小鸟，一口一个“妈妈、妈妈”，有些激动。
而在傅斯礼身后能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露了半张侧脸的傅修竹。
他好像在旁边办公，不过眼神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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