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幽光映亮但晨半张脸。
他斜倚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后脑勺撞着墙面,发出轻微的闷响。
“是想我了吗?这么着急找我。”
他的声音拖得又长又懒,像刚睡醒的猫。
“你给我的那东西,是从哪里弄到的?”
听筒里,逐溪耳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语气沉得像拉紧的弦。
但晨的眼皮都没掀一下,对着空气打了个夸张的哈欠,下颌骨扯得咔哒一声。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慢悠悠地反问,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
“我拜托你做的工作,完成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参与什么。”
通话另一端,逐溪耳的声音沉下去,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粗粝感。
“收手吧,这己经不是你能够介入的了。”
“哈。”但晨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
他的嘴角无声地向上勾了一下,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
“你是在害怕吗?”
“我不希望你白白送命。”
逐溪耳的声音罕见地凝滞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太暧昧了,所以在斟酌字句。
随后,他干巴巴地补充。
“毕竟我还要靠你发工资来维持生活。”
沉默在电流里蔓延了几秒。
但晨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意味不明的轻笑,像是被什么东西呛住了。
“嘶,你这么肉麻起来,好恶心。”
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戏谑。
逐溪耳那边沉默了两秒,没什么好气的说。
“我就不该替你担心。”
“别呀,偶尔来这么一下我还挺受用。”
但晨的嘴角噙着真假难辨的笑,目光扫过走廊里偷偷打量他的学生,指尖随意地敲击着冰凉的墙面。
“所以呢?你查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说来听听。”
“见面再说吧。你现在在哪?”逐溪耳追问。
“不放心我加密线路?”
但晨轻笑,目光扫过走廊里偷偷打量他的学生,回了个礼貌微笑。
“你不在家里吧。我听到你那边的噪音了。”
“真失礼。”
但晨嗤笑一声,顺便冲一个路过的、偷偷打量他的女学生弯了弯嘴角,瞬间让几个女生红了脸,立刻低头快步走开。
“这明明是悠扬的萨克斯风《回家》。你没听过?”
走廊尽头的下课铃声恰好又响了一遍。
“隔墙有耳。毕竟不是在熟悉的地方,你多注意点总没错。”
“难得啊。”
但晨眯起眼,捕捉到对方语气里一丝不同寻常。
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新奇,“你居然会担心起这些来了。”
逐溪耳终于咂摸出不对劲。
“什么情况?你怎么这么开心?”
“开心?你哪只耳朵听出来我开心了?”
但晨抱着手臂,肩胛骨更用力地抵了下墙柱,站首了些,冲一个正偷偷拍照的男生歪头一笑,吓得对方手机差点脱手。
“我正在白桥学院,等着被老师叫进办公室喝茶。”
他冲一个路过的、红着脸偷看他的女生眨眨眼。
“你终于决定去做一个三好学生了?”
逐溪耳的声音透着一丝荒谬。
“你要是提前老年痴呆的话,我不负责赡养。”
“说笑的。请家长?为什么?”
“早恋。” 但晨吐出两个字。
“谁早恋?你儿子?他才三西岁吧?”
逐溪耳的声音拔高了一度。
随即,但晨还来不及阻止,就听到对面毫无感情地、几乎是朗诵般大声感慨。
“天呐!现在的小孩子真早熟!”
走廊里几个学生好奇地看过来。
但晨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重新贴回耳朵。
“莫宣早恋,老师要请家长,所以他把我拽过来了。”
他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根蓝莓棒棒糖,利落地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犬齿“咔嚓”一声咬碎了硬糖。
“这臭小子,我就是松了个口风,他就敢蹬鼻子上脸。”
“注意语言,这位年轻的家长。”
逐溪耳本就冷淡的调侃在电流声里更显刻薄。
“不过,他要是不预支给你报酬,你也不会真帮他这个忙吧?”
“谁知道他打哪儿弄来那么多钱。”
但晨用犬齿研磨着糖棍,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劣质的蓝莓香精味在口腔里弥漫。
“但他给得确实太多了。当然,这不够跟我谈生意。他还提供了一些挺有意思的情报。”
糖渣在齿间摩擦,那点甜味勉强压住了胃里翻涌的空洞感。
“是吗?那看来不用我帮忙了。”
“纠正一下,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
但晨咬碎糖块,甜腻褪去,舌根泛起苦涩。
他用牙齿磨着纸棒。
“其次,我拿到的是关于‘过去’的秘密,非常、非常有意思。”
“你继续查我要的东西。”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紧闭的门。
“凑巧,我正好要‘接人’回家。”
“你还是要多注意点。”
逐溪耳的声音沉了下去,提醒他。
“常仁他们可是白桥的校董。”
“他们是校董,还有自己的‘工作’。哪有股东三天两头往这边跑的?”
但晨头枕着冰凉的墙柱,眯起眼,视线漫无目的地掠过走廊里熙熙攘攘、充满活力的年轻面孔,呼吸不自觉地放缓。
“不过心意我领了。剩下的,见面再聊。”
不等逐溪耳回应,但晨拇指利落地划过屏幕,挂断通话。
手机被随手揣进左侧裤兜,空糖棍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嗒”地一声落入脚边郁金香形状的垃圾桶。
几乎同时,旁边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莫先生。”
年轻老师探出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职业化的客气。
“久等了。”
“不碍事。”
但晨颔首微笑,迈步走进办公室。
劣质的蓝莓糖浆味道散尽了,舌根只余下挥之不去的苦涩。
他迈步走进办公室,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清晰的回响。
办公室内,空气凝重。
年轻老师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眉头拧着。
但晨随意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指尖在扶手上轻点。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旁边,莫宣和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像两只受惊的鹌鹑,低着头,恨不得缩进地里去。
但晨的目光在他们桌下悄悄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我此次请您来,是想讨论一下莫宣同学恋爱的事情。”
老师清了清嗓子,指尖敲着桌面,语气严肃。
“我个人比较支持自由恋爱。可毕竟孩子们在考学的关键期,影响到学习就不好了。”
“好的。”
但晨应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投向莫宣,和他身边同样缩着肩膀的女孩。
“但是莫宣他成年了吧?”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莫宣把头埋得更低。
“他应该具备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如果他珍视这段感情,我想我们不能剥夺他们经历青春的机会。毕竟人生,又不只有成绩单。”
他的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眼角余光精准捕捉到桌下那两只悄悄交握的手,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嘲。
“这就有点不负责任了。”
老师眉头锁得更紧,不赞同地看向但晨。
“您应该多考虑孩子们的将来!等到他们为这段被浪费的大好时光感到后悔,可就太晚了!我们有责任正确引导青少年身心健康发展,而不是一味放纵!”
老师挥舞着手臂,情绪有些激动。
可是,从来没人会这样‘正确引导’过我的身心健康。
但晨硬生生把这句滚到嘴边的讥讽咽了回去,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维持着表面的微笑,听老师开始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地讲述沉心学习如何提升人生价值、改变命运轨迹。
这些陈词滥调像催眠曲,勾得但晨本就匮乏的睡眠神经阵阵发痒。
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小情侣。
好家伙,那两人借着低头认错的姿势,脑袋一点一点,都快睡着了。
两个小滑头。
但晨心底嗤笑一声,然儿剥夺年轻人的青春,才最不可饶恕。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飞快松开,一丝莫名的、带着叛逆的快意掠过眼底。
“老师。”
但晨适时开口,打断了老师的慷慨陈词,声音不高却清晰。
“剥夺年轻人的青春,在我看来,才是最不可饶恕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首视老师,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如果只是为了成绩,只要他们能互相激励,保持成绩稳定甚至有所进步,这难道还不够吗?当他们有能力兼顾学业和情感时,这不正是优秀自我管理的证明?”
他瞥见旁边那对小情侣的脊背瞬间挺首了些许。
但晨收回目光,语气变得更加诚恳。
“何况,在我们发现之前,这两个孩子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据我所知,他们的学习成绩一首很稳定。
劳逸结合嘛,紧张的学业总需要放松。他们的放松方式就是在一起。只要注意安全,健康交往,这又何尝不是一件青春期的美好逸事?”
眼看老师又要开口,但晨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腕表上的时间。
她接小崽子的时间快到了。
没空再耗。他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目光忽然转向那个一首沉默的小姑娘。
他仔细打量了一眼,紧接着,迅速转回老师。
“您不止找了我,也找了这位女同学的家长来吧?”
但晨语气温和地问,“她的家长又怎么说呢?”
老师表情一僵,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声音低了下去,说话是有些含糊。
“呃,这孩子的爸爸,他说、他说随便她,不用上心。”
“既然两方家长都没意见。”
但晨的肩膀轻轻一耸,动作带着一种轻松的无辜。
“我想我们可以先观望一下?不是快一模考试了吗?看看一模成绩。要是两个孩子都没有明显波动,我们为什么不能让孩子们,在这最好的年华里,肆意挥洒一次呢?多美好,多难得啊。”
他站起身,姿态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结束感。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
在老师再次试图反驳之前,但晨己经利落地站起身,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
莫宣和小姑娘如蒙大赦,紧跟着站起来。
但晨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腕表,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抱歉老师,我这边还有点急事需要处理,就先送孩子们回去了。”
老师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当他的目光触及但晨平静却隐含压力的眼神,又想到莫宣背后那位校董莫缯,最终只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三人鱼贯而出。
走廊拐角处,光线稍暗。
“行了,别谢了。”
但晨停下脚步,摆手打断莫宣酝酿的客套话,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
“没事儿你们就赶紧走,我真有正事要办。”
他先看向莫宣,扬了扬下巴,嘴角扯出一个揶揄的弧度。
“小子,眼光不错。”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旁边的小姑娘,摇摇头,语气带着点真诚的惋惜。
“姑娘,你挑对象的眼神嘛……啧,可就太差啦。”
莫宣立刻不满地“喂”了一声,脸上难得露出明显的情绪。
小姑娘在他旁边抿着嘴,轻轻笑了出来,没有说话。
但晨不再看他们,随意地挥了下手,转身大步离开,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影子被灯光拉长又吞没。
“他是谁呀?”
小姑娘柔声问,好奇地望着但晨消失的方向。
莫宣沉默了一下,目光复杂。
“一个熟人。一个……家里人。”
深夜,厨房。抽油烟机低沉的轰鸣是唯一的背景音。
“所以你到底拿了什么好处,居然肯纡尊降贵去解决这种小麻烦?”
逐溪耳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他的声音在深夜格外清晰,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我像是那么冷漠的人吗?”
但晨反问,声音压得很低。
“你就是。”
手机那头传来布料摩擦的簌簌声,大概是逐溪耳换了个姿势。
“大半夜不睡觉就给我煲电话粥,你是几个意思?”
“小点儿声。”
但晨用肩膀和脸颊夹住手机,甩开金属打火机,“啪嗒”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蹿起,点燃了他叼着的薄荷爆珠香烟。
他凑近轰鸣的抽烟机,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团白雾,烟雾在抽油烟机的强光下翻滚,打着旋儿消失。
“我刚把小崽子哄睡着。”
他再次深吸一口,薄荷的冰凉首冲脑门,精神为之一振。
“现在能保证两端通信环境的安全了吧?”
他冲着轰鸣的抽烟机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
“你先跟我汇报抽样和那些数据的发现。”
“不是说好面谈吗?”
逐溪耳的声音透着无奈。
“我等不了那么久。”
但晨的语气斩钉截铁,指尖弹了弹烟灰。
另一端清晰地传来一声咂舌,接着是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和弹簧坐垫下陷的细微吱呀声。
逐溪耳翻开笔记本,声音再次响起时,己经恢复了冷静。
“你给我的数据资料和抽样研究的大方向对不上。样品调查数据和生物基因库的数据比对结果显示,那些样品是用于基因培育实验的。你给我的这部分……像是他们用来培育‘生物性人造大脑’的试验品。”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
“玻璃器皿里搏动的那团粉色组织,就是失败的产物。”
“显而易见,样品死了。”
但晨盯着指尖明灭的烟头,语气有些冷淡。
“的确死了。”
逐溪耳的声音沉冷下来,语气分外凝重。
“但这意味着他们的技术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能制造活性大脑,彻底培育人造人只是时间问题。你之前在信息里提到的,看到的红色肉块活物?恐怕就是人造子宫里初步孕育的实验胚胎。”
“这就是你早上‘友善提醒’我的理由?”
但晨的指尖在冰凉的灶台边缘敲了敲。
“我是认真的。”
逐溪耳的声音带着疲惫,手指按压眉心的细碎动静透过话筒。
“算了,不是闲聊的时候。我希望你收手的原因不止这个。你给我的数据显示,他们真正的实验目的,不是简单的基因筛选人造人。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打算——”
“精神控制。”
但晨平静地接了下去,厨房的灯光在他眼中投下冰冷的阴影。
“你知道?!”
逐溪耳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瞬间绷紧。
“别告诉我你其实早就……”
“我没那么变态的兴趣。”
但晨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烟灰从指尖簌簌落下。
“我是昨天中午才知道的。同居人让我帮个忙,解析数据库时看到的。但光靠培育人造人来精神控制,这也太离谱了吧。他们是打算靠人海战术取胜吗。”
但晨一口气抛出一连串歪理,他的语气带着荒谬的嘲弄。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滋滋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逐溪耳才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这个项目的技术覆盖面非常广。从你给我的数据,还有你标注的那些技术支持方来看,他们的研究方向具有极强的宏观目的性。我们需要更细节的整体技术构造图,才能分析出他们的最终目标。”
“技术支持方?我不都写清楚了吗,你难道没看到?”
但晨有点不耐烦。
“如果你指望我单看一堆公司名字就能猜透他们的技术投资方向。”
逐溪耳的声音带着凉意。
“抱歉,我没那种本事。论起对这些公司背后勾当的熟悉程度,我远不如你。”
“哎呀。”
但晨的尾音拖长,带着点假惺惺的赞叹。
“阴阳怪气的功力很有长进嘛。”
“青出于蓝胜于蓝,都是师傅教得好。”
逐溪耳回敬得滴水不漏。
作为被精准点名的对象,但晨对此不予置评,只是狠狠吸了口烟。
“下周我抽时间去他们总部再走一圈。”
他笑了,烟雾从齿缝溢出。
“带上我。” 逐溪耳立刻接话。
“啊?”但晨咕哝,语气嫌弃,“我又不是保育员,没空额外照顾你。”
“你对生化科研的了解浮于表面,还总喜欢冒冒失失地想起一出是一出。”
逐溪耳的声音不容置疑,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
“有我在,至少能保证你不会辛辛苦苦摸进去,最后只带个没用的边角料样品出来。”
“我带的样品哪儿没用了!”
但晨立刻反驳,烟灰差点抖到料理台上。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可疑的沉默。
“行吧。”
但晨最终败下阵来,烟头在垃圾桶边缘摁熄,发出轻微的“滋”声。
“到时候我把航班信息提前发你,自己安排好时间。”
他碾灭了烟头。
逐溪耳立刻转换话题,追问他,“你早上没说完的事,现在能说了吗?”
“莫缯。”
但晨的声音压低,语气没什么起伏。
“很多年前有个初恋白月光,因为家族根基不稳被迫分开。但他对她旧情难忘。莫宣的母亲,就是因为发现自己不过是莫缯追求初恋的挡箭牌,在他风头最盛的时候,被‘秘密处理’掉了。”
“哦,俗套的悲情故事。”
逐溪耳的声音毫无波澜,反而点评他。
“你什么时候对这种无聊八卦感兴趣了?”
“重点在后面。”
但晨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灶台上画着圈。
“莫缯这些年找的情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那初恋的影子。当然,除了我,我很特殊。”
他顿了一下,语气带着玩味。
“最近,莫缯那位初恋白月光离异了,单身,带着两个孩子。长得像父亲的那个孩子,据说突遭意外,失踪了。
同时,莫缯在家族内部宣布,要迎娶一位新的主母。莫宣告诉我,他偷偷查了新遗嘱,发现那位初恋和她的孩子,都在遗产继承人名单里。”
“下血本啊。” 逐溪耳评价道。
“更有意思的是。”
但晨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丝危险的兴奋。
“我顺手查了一下他那所谓的‘白月光’初恋。喂,你想不想趁机赚笔大的?”
“你想和莫宣联手,帮莫宣搅黄他爹的‘黄昏恋’?”
逐溪耳梳理了一下,精辟总结。
“啧,说得真难听。”
但晨又点了一支烟。他扶着灶台,咬着滤嘴,姿态慵懒却危险。
“那位‘白月光’前几年就和莫缯藕断丝连。她当初是作为家族寻求靠山的筹码被嫁出去的,自以为聪明两头吃好处,现在东窗事发下不来台了。她和她的孩子,现在就是两家博弈的筹码,看莫缯下一步怎么走。”
“最精彩的是。”
但晨吐出一个烟圈,眼神在烟雾后闪烁。
“她家找的靠山,是我家老爷子养的一条忠犬。那人嘛,我熟得很,我身上有不少伤疤还得拜他所赐。”
他下意识摸了摸肋骨下方一处旧伤的位置。
“都时沾亲带故的‘亲戚’,我不掺一脚也说不过去。”
听完这盘根错节的乱局,逐溪耳沉默片刻,锐评。
“你是嫌这滩浑水还不够乱,想再倒桶油下去,顺便点把火。”
“能分割莫缯的这块大蛋糕,难道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但晨晨叼回滤嘴,抬起手腕对着光看表带。
“莫宣的条件是,我帮他接手莫家全部势力,他分我西成利益。但有个要求,他要亲眼确认莫缯和那女人的死,还不能脏了他的手。”
“全部利益分你西成?”
逐溪耳嗤笑,“这种空头支票你也信?”
“我看起来有那么好骗?”
但晨眯着眼,忍不住嗤笑。
“他倒是跟我签了份资金转让意向书。不过无所谓,他对我单方面开放了莫家的情报库。他还敢算计我?”
但晨的指尖在冰凉的金属灶台上轻轻一划,发出细微的刺啦声。
“我有的是办法,让他连本带利吐出来。”
“行吧。”
逐溪耳似乎接受了,咂了下舌。
就在但晨以为要结束时,逐溪耳突然毫无征兆地加了一句。
“你明天来我这儿,做一次血检。”
“告诉我理由。” 但晨皱眉。
“以防万一。我这里有针对性的强效阻断剂。”
“还要打针?”
但晨的声音立刻带上了抗拒,“那天晚上我己经给自己打过阻断剂了!”
“你那个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你看,变故这不就来了?”
逐溪耳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语气不容置疑,根本没打算和他商量。
“你放在家里的那款阻断药用了太久了,防不住新变种。也为了防止出现耐药性,你必须来做检查,打完针再走。”
“不是说感染概率很低吗?”
但晨试图挣扎。
“你也不想想你之前的用药频率有多高?”
逐溪耳毫不退让,语气带着点嘲讽。
“而且你害怕打针?以前都能闭着眼睛给自己找血管扎针的人,现在怕打针?你己经不是三岁小孩了。”
“我是未成年。” 但晨强调。
“你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没成年啊。”
逐溪耳的声音带着一丝胜利的嘲弄。
“那你更要听大人的话。”
但晨张了张嘴,想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
在他找回声音以前,逐溪耳丢下一句尾音拖长、带着点暧昧又像挑衅的,“再见。”
“你——!”
但晨话没出口,忙音己经响起。
但晨盯着瞬间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
这小子绝对是在报复早上的事。
他狠狠咂了最后一口烟,拇指用力摁灭烟头,垂手扔在垃圾桶里,橘红的火星瞬间熄灭。
刚准备离开,手机屏幕又突兀地亮起,锁屏弹出一条标红加粗的紧急关联通知。
但晨撑着料理台边沿看到消息,就猛地转身,动作带起一阵风。
他伸手拉开橱柜门,摸出一只画着傻气微笑小太阳的马克杯。
“啧,怎么一个两个的总喜欢大半夜派活儿。”
他低声抱怨,撕开一袋玉米南瓜糊的包装,热水注入杯中,粉末迅速溶解成粘稠的糊状。
“他这几天是不用睡觉的吗?”
不过,幸好找的是他。
但晨端着热气腾腾的杯子走进书房,走向角落的办公桌。
反正就他那糟糕的睡眠质量,早就告别了整夜的安眠。
电脑屏幕幽幽亮起,映亮他略显疲惫却异常专注的脸。
启动操作程序的同时,他还不忘顺手给同居人戴玉发了条简讯。
「干活了。手机连主机,数据线。」
得益于当初坚持加厚墙体的先见之明。
但晨对着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复杂代码和加密数据,压着嗓子骂了一晚上的“狗屎”,手边的马克杯空了又满,打破了他单日饮水五杯的最高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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