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峪的硝烟散尽后,战损统计工作持续了整整三天。
李云龙蹲在团部门槛上,手里攥着厚厚一叠阵亡通知书,每一张都仿佛有千斤重。远处,赵刚正带着文工团的人挨家挨户慰问烈属,悲怆的哭声时不时随风飘来。
"团长..."段鹏小心翼翼地递上最后一页统计表,"全旅牺牲一百七十六人,重伤九十三人,轻伤不计其数。弹药消耗..."
李云龙摆摆手打断他,目光落在名单第一个名字上:老炮台。这个东北军老兵在最后时刻用身体护住了炮栓零件,肠子都被打穿了还坚持指挥射击。
"老炮台家里还有人吗?"
段鹏翻查记录:"有个闺女,在哈尔滨...被鬼子抓去当...当慰安妇了。"
李云龙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烟头烫到手指都没察觉。他猛地站起来:"走,去医院看看伤员。"
——
野战医院里弥漫着血腥和酒精的混合气味。由于药品短缺,不少伤员伤口己经感染,高烧中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李云龙刚进门就看见秀芹跪在地上给一个战士喂水。那孩子最多十八岁,腹部缠着的绷带己被血浸透,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
"团长..."小战士看见李云龙,挣扎着想敬礼。
"躺着别动!"李云龙赶紧按住他,转头问秀芹:"怎么不用磺胺?"
秀芹眼圈通红:"最后一支给王营长用了...他伤口化脓,再不用就..."
李云龙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王天风。这个起义的伪军营长双腿截肢,却还强撑着在帮护士整理病历。
"旅长..."王天风虚弱地笑了笑,"我对不起兄弟们...要不是我建议诱敌深入..."
"放屁!"李云龙厉声打断,"没有你,咱们早被鬼子包饺子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骚动。魏和尚风风火火冲进来:"团长!总部派医疗队来了!还带了药品!"
——
院子里,五辆大车满载着药品和粮食。带队的竟然是总部卫生部副部长,他握着李云龙的手说:"老李,你们这一仗打出了八路军的威风!首长特批了双倍补给!"
李云龙却盯着队伍末尾那个穿白大褂的姑娘——她正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孩,约莫十五六岁,眼神呆滞得像具行尸走肉。
"这是..."
"我们在路上救的。"女医生低声说,"从平安县城的慰安所逃出来...说是老炮台的闺女。"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李云龙如遭雷击,手里的药品箱"咣当"掉在地上。女医生继续说:"她听见伪军说...说山本要把所有战俘和...和这些姑娘运去做细菌实验..."
"畜生!"李云龙一拳砸在墙上,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他突然转身大吼:"张大彪!全旅集合!"
——
作战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赵刚指着最新侦察报告:"平安县城现有日军两个大队,伪军一个团,城墙西角都有碉堡。"
"打!"李云龙红着眼睛,"就是拼光独立旅,老子也要端了这个魔窟!"
"冷静点!"赵刚罕见地拍了桌子,"强攻只会让战俘和百姓送命!"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突然,门帘一掀,老炮台的闺女小菊走了进来。这个被折磨得不样的姑娘,此刻眼中却燃着骇人的火光:
"李旅长...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进城..."
她颤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线——那是当年阎锡山部队挖的逃生通道,入口就在城外的关帝庙!
——
夜深人静时,李云龙独自来到临时灵堂。一百多张烈士照片整齐排列,最前面是老炮台的军帽。
他掏出一瓶地瓜烧,缓缓洒在地上:"兄弟们,再等等...老子一定给你们讨个公道!"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这个铁汉子的脸上——两道泪痕清晰可见。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战士们沉默地检查装备,把刺刀磨得雪亮。他们知道,即将到来的将是一场血战,但没有人退缩。
因为这一次,他们不仅为胜利而战,更为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兄弟,为千千万万被践踏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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