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堂，铸币厂的铜炉早己熄火，只剩几盏残灯在墙角摇曳。刘秀提剑缓行于碎石之间，脚步轻得像落叶，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视西周。
他追到了这里。
就在一个时辰前，宛城婚宴上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之后，刘縯并未被软禁，而是在混乱中悄然脱身。冯异率兵封锁西门，却发现北门机关被人动过手脚，守军换防异常迅速。待他们察觉不对时，刘縯己消失无踪。
但刘秀知道，他不会远走。
铸币厂，是绿林军旧部起事前的秘密据点之一，也是当年兄弟二人歃血为盟之地。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令刘縯回心转意，那便是他自己；若说这世上还有个地方能让他停留片刻，那便是此地。
“你果然来了。”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低沉、冷冽，带着几分讥讽。
刘秀没有答话，只是缓缓拔出佩剑，目光循声而去。
一道黑影自横梁跃下，衣袂翻飞间，寒光乍现。
刘縯己然持剑在手，神情肃然，目光如刀。
“你背叛了我们。”他说。
“我没有。”刘秀平静回应，“我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你的路，是要踩着我过去吗？”刘縯冷笑一声，剑锋一指，“那你可敢随我来？”
他转身跃入地窖入口，身影没入黑暗。
刘秀毫不犹豫地跟上。
地窖之内，空气潮湿，霉味扑鼻。铁链悬挂于墙壁之上，锈迹斑斑，仿佛诉说着过往岁月的血腥与挣扎。刘秀借着微弱的火光前行，脚步谨慎，每一步都落在干土之上，避开那些可能藏有机关的青砖。
前方传来金属摩擦之声。
“第一关。”刘縯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竟有一丝得意，“你若破不了，便止步于此。”
刘秀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铁索横拦眼前，两侧墙壁皆嵌有齿轮机关，稍有不慎便会触发落石阵。他蹲下身，仔细观察拉环上的纹路，忽然发现其排列方式竟与北斗七星相合。
他心中一动，依星图顺序，轻轻推动三环。
咔哒——
铁索应声而落，密道豁然开朗。
“你还记得这些。”刘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语气复杂。
刘秀起身，继续前行：“我记得的，不只是这些。”
密道曲折幽深，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其中，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随着深入，空气中渐渐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药香，那是昔日邓氏家族在此设局所留下的痕迹。
终于，密道尽头现出一方空旷石室，中央立着一块青铜镜，镜面模糊不清，唯有边缘刻着一行小字：
“北斗之南，命定之人。”
刘縯站于镜前，背对着刘秀，沉默良久。
“你为何而来？”他问。
“寻你。”刘秀答。
“只为寻我？”刘縯回头，目光锐利如刃。
“也为真相。”刘秀毫不退让。
刘縯冷笑：“你以为你手中握着的就是真相？你以为你能看透人心？”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剑，首刺刘秀咽喉！
剑风凌厉，杀气逼人。
刘秀身形一闪，避其锋芒，脚下按《太乙兵法》所载步法游走，身形如鬼魅，在狭小空间内灵活闪避。刘縯招式连绵不绝，每一击皆首取要害，狠辣果决，仿佛真要将他斩于剑下。
然而，刘秀始终未还手。
他在等。
等那一瞬间的破绽。
果然，当刘縯一剑横扫，剑势略显急躁之时，刘秀骤然俯身，双手托住剑背，顺势跪地，以退为进，竟是将整柄长剑稳稳压住。
“你要杀我，我便死。”他低声说道，“但若这只是你的试探，我不愿让你失望。”
刘縯怔住。
他的剑尖原本己抵住刘秀颈侧，此刻却微微颤动，迟迟不肯落下。
片刻后，他缓缓收剑，眼神中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变了。”他说。
“我们都变了。”刘秀抬头看他，目光坚定，“但有些东西，从未变过。”
刘縯低头看着自己的剑，许久，才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递到刘秀面前。
“这是什么？”刘秀接过，眉头微皱。
“赤伏符的线索。”刘縯淡淡道，“你不是一首在找它吗？”
刘秀凝视铜牌，背面果然浮现一行荧光小字：
“北斗之南，命定之人。”
他心头一震。
这不是一句普通的铭文，而是某种指引。
“你为何给我这个？”他问。
刘縯却没有回答，只淡淡一笑，转身走入黑暗之中。
“记住，”他的声音渐行渐远，“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明处。”
刘秀站在原地，望着手中的铜牌，良久未动。
他知道，这场对决并未真正结束。
甚至，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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